蘭薰聊以一笑,“楚公子一諾千金,蘭薰很是欣慰。不過有句話蘭薰是一定要先說的。我搜集奇魄琉璃,不單單是任務,更是為了能得知竹中仙的下落。”加重語調,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的。
“他……是我從小到大心中所愛之人……他是我的唯一。”
鋪天蓋地的殘酷就這樣填滿了竹林狹小的空間,仿佛是深深的海浪吞沒了楚燃竹,他再也說不出什麼,隻能將千頭萬緒都付之一聲歎息:“……我明白。”
誰知道這時,潮風竟找了過來。
他大汗淋漓,神色焦躁的喊著:“你們看到函勿沒?”
楚燃竹微微怔了下,答:“未見。”
潮風道:“剛才爹突然病重,我們卻都找不到函勿!”
楚燃竹倏地色變,忙道:“我與你同去尋找!”
“哦,那快點吧,一直都是函勿全權為爹醫治的,缺了他誰都搞不成!”
於是,楚燃竹這便離去,剛走出幾步,卻忍不住回望蘭薰,隻覺得,她那看似寒月般的眸底,卻隱現著難以言喻的糾結。就像是最完美的偽裝,卻又最容易被捅破。
立在原處的蘭薰,望著漸行漸遠的兩道身影,突然就如散架了一般,癱在一叢竹子的枝幹上。
頭一次覺得,偽裝是這樣的累心。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我在自欺欺人啊……”不禁喃喃:“楚公子,對不起,你我畢竟殊途。而且,竹中仙默默守護我那麼多年,我的心隻能給他,也必須給他……”
卻說,嶽休縈也在尋找函勿。
別人在函勿的房裏找不見人便去別處找,隻有休縈沒頭沒腦的又跑回函勿之宅,罵罵咧咧道:“就覺得你根本沒出屋子,這次我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你給挖出來,別跟我玩捉迷藏!”
結果就開始亂翻櫃子。
——什麼破玩意!除了藥還是藥!
休縈找得甚是心煩,索性衝入廚房,把碗櫃上的碗碟一個個都撥弄一遍。
“該死的函勿,再不出來我就把你的房子拆了!”
……咦?怎麼有個碗這麼硬!
休縈撥弄到一個瓷碗,竟像是固定在碗櫃上一般,拔也拔不起來。
……這怎麼回事,該不會……這是傳說中的機關吧!
抱著輕鬆好奇的心理,休縈把這碗轉了轉,怎料廚房壁上真的開了一扇暗門!裏麵黑黢黢的,隱隱透出濃重的藥草味。
若換做別人必然會怕的發抖,可休縈反而喜道:“挖密道也沒用,被我發現了吧?看你這下往哪躲!”
她居然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內中昏暗,曲曲折折的走了一小會,空間霍然開闊。
此刻休縈啞然。
——不想這地底下竟是座壯觀的作坊!
紋樣古怪的鋪磚,在這壓抑又開闊之處反照出妖異的色澤。
休縈的正前方赫然立著一盞高十尺徑十尺的藥爐,足以裝下三個人。另有四座丹爐環繞著藥爐排布,均冒著青煙。
環顧四麵,有好幾處都掛了布簾,就好似裏頭都藏了什麼。
休縈哪曾設想過青冥穀還有這塊地方,她控製不住腳步走到藥爐麵前,仰視著它。
好高,爐下的火焰將熱氣拍打在休縈臉上,不斷的灼燒,爐中是開水沸騰的聲音……
看著聽著,戰栗在不知不覺間滋長於休縈的心中。
……函勿他整這些東西做什麼,看起來好不舒服……
傻呆呆的立了良久,突然間心底爆發出一抹恐懼,休縈慌亂起來,拔腿就跑向通道。
哐——!
這聲音如同招魂的銅鑼,嚇得休縈險些魂飛魄散。
隻見通道處忽然從上麵掉下一扇石門,將她完全困在此地!
然後就在休縈驚恐不能言之時,有個悠然的聲音,飄響在整個空間中——“休縈為何不請自來,擅闖清淨之處?”
這是函勿的聲音,是休縈百聽不厭的聲音,可在此時此地,卻猶如冰河寒潭。
她趕緊深呼吸,在心裏告訴自己,今天的函勿沒什麼不同,並喊道:“函勿,穀主需要你去治病,你怎麼還捉弄我,快跟我去啊!”
牆上,某一張簾布被掀開,函勿深邃的走出,側臉瞅著休縈,冷道:“他那是服食魂斷草後的正常反應,自行調養即可。”
休縈道:“你還是去看看穀主吧!”
函勿卻輕哼一聲,像是嘲笑她不知死活,亦像是在嘲笑自己居然這般的饒有興致。
他慢悠悠道:“休縈,整個青冥穀,也就數你最了解我。既然你找來這裏,就不妨隨我好好看看,順便也讓你認清,我究竟是怎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