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遠忘不了聖元佳節那日。
一半的蓬萊人被瀛洲軍隊勒死,還將他們一個個絞著脖子穿在一起,排開百裏的長線……而剩下的蓬萊人,都被擄走,關在了瀛洲國中。
詔淩和鏤月拿這些人當砝碼控製文綺,要她和臨海鎮的陸家合演一場戲,引來蘭薰和楚燃竹,不知是想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麼。
而那隨機選中的陸家,卻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而被詔淩手下的青麵鬼滅門了。
渺小的文綺,麵對一個個圖謀不軌的人,隻能是杯水車薪。
夕陽西下,浮在海麵,那暖人的顏色照在文綺的紅衣上,冷的就似冰涼的血。
紅綃瀲灩杏腮雪,柳梢絳唇鬢如漆。
羅綺舞踏拂塵霧,蓬萊鄉月盼歸期。
大千百味亂蕪物,孤芳玉骨怎堪敵。
紅幡血染俱是夢,夕陽無情天盡罹。
“你太衝動了,師妹。”
麵紗裹臉的素衣道人,遙望浩渺的東海,負手而立。
他身邊跟著鏤月,一臉麵無表情,抱肘揣劍道:“當時我在蓬萊等到北辰時,真想將她就地殺了,後來想到你千嚀萬囑,我才用匕首給她下了毒……你那毒真能將她體內的封印打散?”
“那封印是她的師父薑子牙親自施與的,打是打不散,不過,能在一定程度上弱化。”
“我不懂,”鏤月垂首低喃:“既然是為了釋放青女的魂魄,殺了薑蘭薰不是最方便。”
“不然……你忘了麼,當年薑子牙曾動了誅殺薑蘭薰之念,被竹中仙阻止了,隻因薑蘭薰若死,青女亦要魂飛魄散。何況如今有楚燃竹那個叛徒在,萬一讓他覺醒,你我就難辦了。所以,不要再衝動行事,接下的,照我吩咐的做。”
另一邊,蘭薰與楚燃竹回到臨海鎮,不期得知陸家上下所有人死於非命的噩耗。
想也是鏤月他們幹的。
蘭薰很困惑,不知道鏤月的心是被凡塵所汙染,還是她從前一直在扮演一個老實人。
之前蘭薰還答應昔何下界順便瞧瞧鏤月、裁雲身在何處,如今看來,又如何跟昔何開這個口?
那又該請教誰呢?
這時蘭薰想到一個人。
“我……今日想回神界一趟,拜見一位星官。”她如是說:“楚公子要不要一起來?我召喚北辰宮的仙鳥,來接我們。”
不多時,兩隻仙鳥飛來,將兩人送上天界境內。
三十三重宮闕,亦不過是暢遊一般。
從雲端向下望去,神州大地好一片壯觀,山河遼闊,風沙萬裏,這番景致終身難忘。
楚燃竹問:“你待去往何處?”
“廉貞宮。”蘭薰指了個方向,“我想拜會廉貞星君。”
廉貞星,屬分北鬥陣。
這廉貞星君曾是岐山截教的門徒,因為闡教和截教原本同宗,所以按輩分算,這廉貞星君還是蘭薰的師姑呢。
宮殿內,穿過層層素雅的簾帳,一位二十四五的蓮青色女子,正在澆灌幾盆艾蒿。遠遠看去,她體態秀麗而端莊,神色自持又不拘小節。
“鸞艾師姑!”
蘭薰明豔的聲音飄來,女子擱下水甕,迎向蘭薰。
“鸞艾見過北辰星君。”鸞艾行禮。
蘭薰忙扶了她,再回禮道:“師姑別這樣,蘭薰才是晚輩。”
鸞艾淺笑,雲淡風清,旋即又看向楚燃竹。
這一刻,矜持的麵上明顯劃過一道驚訝的折痕,鸞艾不由嗡道:“竹中仙……?!”
好在兩人並未聽清。
蘭薰問道:“師姑,你說什麼?”
鸞艾轉瞬淺笑:“這位是楚少俠吧,鸞艾幸會。”
楚燃竹抱拳,“在下參見星君。”
蘭薰疑道:“師姑你是怎麼知道他的?”
鸞艾道:“是我那離經叛道的孽徒,數日前提起的。”
蘭薰聽了不知是該笑還是怎樣,隻好問:“那麼那位‘孽徒’,可有對師姑講述可疑的紅衣人一事?”
“確實說過。”鸞艾道:“子君與我無話不談,她還說,那名紅衣人令她心神不寧,她定要找出究竟是何人。”
蘭薰知道落攸素來直覺很好,想必,那紅衣人當真不是小角色,又道:“對了師姑,此次我走了遭蓬萊,遇上些詭奇之事,還險些搭上性命。”
鸞艾略有愕疑:“那該是怎樣高深道行的人,居然令你都疲於應付。”
“師姑也太高讚我了,蘭薰自從封神後可再沒有專心修煉過,整日裏不思進取,比起從前在岐山時的本事,不知倒退了多少。”
蘭薰笑道,隨即言歸正傳,將蓬萊的遭遇大致講給了鸞艾,而事關鏤月的,也都和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