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山上步步危機,五十步一怪,百步一妖。
幾人捷足而上,一路上打得激烈迅猛。
雷坼揮著支狼牙棒,錘得小妖們腦漿崩了他一身。他將幾人送至半山腰處,便隱身混入了負蟾的大本營。
一路刀光劍影,浴血奮戰,四人終於打到了山頭。
隻見負蟾懸空於一座陰森的碉堡前,如斜月的眉尖上挑著濃重的殺氣,褐色披風間劃過簌簌的風聲。
他居高臨下吼道:“奇魄琉璃,交出來——!”
蘭薰一見他便鬥誌大發,叫道:“你才該交出來!”率先躍上,揮著北辰權杖,朝負蟾胸口上打。
戰事瞬間爆發,火星四濺,激烈萬分。
負蟾手下的小妖們呼喊著從兩翼殺出助陣。
整個戰場混亂不堪,咆哮聲、撞擊聲似成了整個世界的組成。
隨著時間的流逝,地麵上的屍體越來越多。
血液漸漸鋪砌成條條歧路。
眾人沉溺於一片血色中,殺得天昏地暗,不可開交。
沒有一個人想到,也沒有一個人看到——碉堡頂上的最高處,有個悠然而立的身影。
朦朧的白衣半遮半透,盈風的雪袖空蒙曼舞。
月眉杏腰,青絲懸瀑,美輪美奐,風姿綽人。
然而,那張唯美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就如深山洞窟內的千年寒冰一樣,冷徹心肺。
那淡粉的唇角,在振聾發聵的廝殺聲中,忽的扯出道辛辣諷刺的弧度。
“負蟾,你就慢慢陪他們玩吧,奴家可不奉陪喲!”
輕哼一聲,含盡了幾生幾世的嘲諷與冷淡,白袖留香,從碉堡的至高處輕盈一縱身,消失在無影無蹤的風中……
“誰家山院滿青苔,誰家枯枝桃李戴。誰家堂前燕歸來,誰家少年容鬢改……”
在碉堡內約半裏深處,曲曲折折的道路延綿到一處潮濕陰森的地牢。
歌聲就是從這裏傳出的。
牢內一支火把,安置在生滿苔蘚的牆上。
淺紅衣衫的少女蜷坐在牆角,火光揮灑在她的半邊臉上,昏暗的色澤,更勾勒出纖塵不染的嬌軀。
休縈在唱歌,這是她每天必做之事,無論身在何處。
被關在這裏已經好久了。
妖類不需要每天進食,她也隻能忍凍挨餓。
牢外看守的那些小妖,一個個長得光怪陸離,看著就心驚。唯有歌唱,才能暫時忽視這恐怖的境地。
心中,又怕又傷心,悔恨陣陣,內疚連連——都怪自己目光短淺,行事魯莽,惹出一連串的大禍。
她還很想念函勿,在這隨時有生命危險的時候,愈加的想讓那人在身邊保護她。
……可這根本就是妄想吧……函勿一定氣我不告而別,氣我胡亂鬧事,不想過問我的死活,甚至再不想見我……
突然,門口那三個看門的牛頭怪嚴陣以待。
休縈定睛看去,發現昏影中,有個陌生人晃著醉酒步靠近。
一頭牛怪喝道:“什麼人,居然闖進我家大人的宅府!”
那醉漢眼神迷離,邊晃邊道:“小妖精,連你爺爺都不認得了!”
又一牛怪舉起魚叉叫道:“胡言論語什麼,看你是活不耐煩了!”
“耐煩——耐煩!”醉漢打了個飽嗝,又拖長調道:“你們幾個,老老實實回答,牢裏的美人,是哪裏抓來的啊?”
休縈直腸直肚的,自己報了家門:“我是青冥穀的!”
“喲!真是個爽直的美人,哇,這麼豔麗啊,好貨色好貨色!來來來,跟老子出去吧!”
牛頭怪們儼然沒見過這種人,他們麵麵相覷,然後同時咆哮著衝來,揮刀舞劍。
休縈嚇了一跳。
誰料那醉漢在電光火石間,竟端出支狼牙棒來。
謔謔兩下子,兩名牛怪的胸膛開裂,倒地斃命了。
第三名牛頭怪霎時就全身劇冷,趔趄幾步,顫抖道:“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