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大人,恕吾直言。逝者如斯不舍晝夜,大人即便是封神升天,卻不甚適合……”
朦朦朧朧中,仿佛又聽見天樞那冷而不冰的短句慢音。
“大人,看不透的,便別要勉強看透,否則到頭來,非但無法大徹大悟,反要走火入魔,被困於心。”
……
“啊!蘭薰師姐,你真的要去天界作北極星的星官了?辛夷好舍不得你……”
迷迷恍恍中,眼前出現了那個猶若芙蕖初開的姑娘。
“蘭薰師姐,要不辛夷去求師父,讓師父把師姐的名字從封神榜上刪去好不好?這樣師姐就能留在岐山,和辛夷一起了!”
……
“唉,北辰大人,您這又是何苦……”
悠悠蕩蕩中,似又見到了搖光的愁眉苦臉,聽他唉聲歎氣。
“見人說人話,見鬼曰鬼語,天界中人在您眼中僅是牛鬼蛇神耳,您究竟所求為何……”
……
“天樞……辛夷……搖光……”
情不自禁的,蘭薰喚起那幾個名字。然後,又憶起岐山的那片竹林,那個令自己流連不去的地方,還有那個讓她總在夜裏魂牽夢繞的黑色背影。
“竹中仙……竹中仙……”
嚶嚀著,惆悵的形狀爬上柳眉梢頭,竟像是情絲百結,苦苦等待一般。
“姑娘?”耳畔,好似有個別的聲音,“姑娘是醒了?感覺可還好?”
好像真的,有誰在耳畔輕喃。蘭薰吃力的張開眼睛,模模糊糊的瞅見一位男子的輪廓,像是在千丈軟紅之中緩緩回望,笑看雲風淡,一如從前岐山的雲淡風清。
“你是……?”
“是在下。”
這聲音終於叫蘭薰記起了,是昆侖山巔的那位白紫衣衫的公子。
蘭薰努力提起一口氣:“公子,是你啊……”
“姑娘可算醒了。”男子的唇角勾起欣慰的笑,他正半跪在地,托住蘭薰腰身,“身子還有力氣嗎?”
蘭薰動動手指,這才慢慢找回筋脈的感覺,頭便離了男子的胸膛,坐起身道:“這裏是哪裏?方才怎麼會……”環顧周遭,像是個幽暗的山洞,水流叮咚,充斥著陰暗苔蘚的味道。
蘭薰又將視線移到男子臉上。
如此麵對麵近瞅,不自主就看入那雙眼,如此平靜,卻又像是大風大浪已過,曾經滄海難為水了。
但這雙眼又隱現著被回憶反複吞噬的傷痛,愈是向深處瞧,愈是繁複,愈是揪心……難道,這個人有著不堪回首的過去?
“姑娘,看什麼呢?是在下行事不周,怠慢了姑娘?”
蘭薰回神,趕忙與他拉開距離:“是小女子突兀。”
他卻是一笑:“姑娘太謙虛了,分明是深藏不露的能人。”
“什麼能人啊,單有個神籍而已,事卻沒辦一件。”
聞言,男子的笑加劇了些,像是譏她越描越黑。
“方才姑娘在昏迷之中喚的幾個名字,在下記得深刻。那天樞、搖光二人,不正是北鬥七星的首位與末位星官?依在下愚見,姑娘當是‘北辰星君’吧。”
這刻蘭薰隻覺得腦門頂上閃過道雷光,擊得她渾身僵硬。好不容易深呼一口氣,明媚的笑容才再次繪上整張臉。
“公子可真叫蘭薰防不勝防呢,我想請教公子,修為有多少年了?”
“在下不過是妖物,徒有兩千五百載的道行,不足掛齒。”
“哪裏是什麼妖物啊,公子身上的仙氣比妖氣來的重,怎也是已脫胎換骨了。”
聽著蘭薰的讚美,也不知是客套還是怎樣。男子並不介意,笑了笑,看看周遭的情形,道:“北辰大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