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一聲,花衣夫人就跪在蘭薰的身下,惶恐至極。
“北辰星君!放過奴婢吧——!!”
蘭薰居高臨下,明眸慵懶的俯視她,“之前我下界之時,還在想你和裁雲會被轉世到哪裏。真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你說是嗎,鏤月?”
原來這位夫人就是當日將奇魄琉璃遺失人間的婢子鏤月,此刻聽著蘭薰催魂般的話語,鏤月的五髒六腑都若結了冰,她顫道:“奴婢已經被天帝處置了,星君能否高抬貴手?!”
蘭薰努努嘴,“瞧你嚇的,我可隻字未提是要針對你的啊,這次下凡人世,乃是為尋回奇魄琉璃。”
鏤月這才敢抬頭,問道:“我家小姐她可還好?”
“想也好不多少,你和裁雲一不在,花弄影她,除了昔何,也沒知己了。”蘭薰說著,不免覺得自己不也一樣,“朋友”這詞,這麼多年又哪裏敢掛在自己嘴邊。
再一想,蘭薰記起天帝對鏤月、裁雲兩個婢女的懲罰——生生世世孤獨難言,專克親近之人,如今距那時已經二十年了,可這鏤月……“你為何沒有投胎轉世?”
鏤月歎了口氣,不盡的哀怨情仇滾滾流淌。
原來,這鏤月被扔下界後,竟陰差陽錯的落入東海之中。本以為會被淹死,誰想被卷入一個漩渦,昏迷過去。待到鏤月再醒的時候,竟是落入了某一個空間罅隙。
這本已經夠玄妙了,偏偏在鏤月墮入那空間罅隙之前,她的夫君詔淩以及這山莊的眾人,已在那裏艱辛的度過數月有餘了。
“如此說來,你此次落難後被詔淩所照顧,這便嫁了他?”
“是。”
“那你夫君的來曆……?”
鏤月的雙頰爬上哀怨,眼裏不著意淌出了兩涕辛酸淚。
“北辰大人,您知不知道,東海中的仙國——瀛洲?”
“確有耳聞。”
(瀛洲:中國古代信奉的仙島,在東海中,方圓四千裏,距西岸七十萬裏。洲上之人風俗似吳人,山川如中國也——參考《海內十洲記》)
鏤月道:“我夫君詔淩以及這山莊的人都來自瀛洲,我夫君便是瀛洲國王。聽夫君說,多月前瀛洲國遭遇天候惡變,許多人死於地震雷雨中。夫君率幸存的人逃出,又不幸被卷入東海的空間間隙。”
當時,所有人皆絕望四溢。
年輕的詔淩,雙目被無情的遭遇打上滄桑的烙印,心田已被夷為寸草不生的荒漠。
誰想在那之後的某日,整個空間突然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接著就雷霆密布,嚇得人們個個哀嚎。
然後黑藍無際的空中突然亂了一角,大放異彩。隨即出現一位儒雅的素衣道人,鬥篷遮麵,懸浮於空。
就是那位道人,將空間斬開,鏤月和瀛洲國人才得以逃出生天,被空間開裂的氣流送到這巢湖地帶。
一聽“素衣道人”幾個字,蘭薰驀地想到出沒在青冥穀的那個神秘之人,還有他提到了“竹中仙”……
蘭薰一時間略有失神,又被鏤月的聲音拖回來。
原來,那些瀛洲國人一來到中原,就受到百毒之侵,疾病之苦,無法正常生存。詔淩這才整合部族,更名“鬼靨山莊”,隔絕世人幹擾。這座鬼城是由瀛洲國的祖傳秘術所造,晝隱夜現。大家也晝伏夜出,平日隻派一兩個身強體壯的出去籌集糧食,唯有如此度日。有些人食不果腹,冒死出去攝些食物,卻染了一身苦疾,身體也化作青麵獠牙的鬼樣。
蘭薰越聽越耐不住同情,可想來又有些不對頭,“那麼,那位雪葵姑娘呢?她分明是妖道中人。”
鏤月答:“雪葵姑娘從妖界出遊至人間,是為了覓一親人,卻錯入鬼靨山莊。大家沒有為難她,她便暫與我們共同居住,夜間以法術照明,讓眾人得以見光,這才導致巢湖一帶徹夜通亮。”
……原來如此,還以為是奇魄琉璃,又白忙活一場……
蘭薰耐不住失望,但鏤月所言茲事體大,也應該回趟神界去告知天帝才妥當。
隻是,此刻蘭薰被鏤月的情緒所渲染,並未好好想想,瀛洲國究竟為什麼會有“天災”……她想不到,其實這件事與她自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