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在走廊盡頭,此時逃生的路有兩條:第一條是從瘋狂的人群中衝過去,坐電梯或走防火通道下樓,雖然公司12樓隻有二十幾個人,並且有一小撮顯然還沒瘋,正在和瘋子們負隅頑抗,但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條路九死一生。第二條就是躲進會議室,雖然暫時是被困住了,可至少安全能有保障,而且可以靜觀其變。李羽霏和王總顯然和我想到一塊,才隨我一同衝進了會議室。
防盜門嘭的關上,會議室立刻安靜了許多,王總毫無遮攔的破口大罵:“我草,我草,疼死我了。”
李羽霏已開始撥打120,我顧不得王總叫疼,隻想趕快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趕緊跑到窗戶邊一看,我整個人都驚住了。站在12樓居高臨下看去,剛才還是一番秩序井然,現在已是一幅戰亂之後的模樣。馬路上所有汽車都橫七豎八的撞在了一起,將整座城市的交通徹底堵死,有幾輛車已開始燃燒,濃煙從城市各個角落滾滾升起。地上,牆上,路燈上,汽車上,到處是星星點點的紅色斑塊,那是血液的顏色。
好多人躺在地上,失去意識般抽搐,然後爬起,變成瘋子,加入到追逐撕咬正常的人的龐大隊伍中,一對小情侶手牽著手狂奔,躲避著瘋子們,突然女的高跟鞋一滑撲倒在地,男的收住腿,想回身去救,卻見側麵突然撲過來一個瘋子,趴在女的身上就開始撕咬,男的猶豫了兩下,轉身跑掉了,可沒跑幾步就被正麵衝過來的人群撲倒……整個城市如同煉獄一般,就是不知道吃人的人是否會下地獄,被吃的人是否會上天堂。
很明顯,整個城市都是如此,隻怕是全國,乃至全世界都……
我不敢繼續往下想了,失魂落魄的退到會議室中央,大腦一片空白,呆傻的張開嘴大口喘著氣。此時李羽霏正在給王總包紮傷口,用的是她自己的白襯衫。會議室裏無東西可用,她隻好脫下襯衫,包紮在王總手臂上,暗紅色蕾絲內衣襯托著一張呼吸急促的小臉更加豔紅。見我盯著她看,不好意思的用雙手護在胸前,別過身安撫著癱坐在牆角的王總。王總口齒不清的不停道謝,也不知道他謝的是我還是我們。不一會,王總就閉起眼睛,痛苦的呻吟起來。李羽霏倒是毫不在意王總的一身血跡,一邊幫他擦拭,一邊撥打120。見此情形,我對這對野鴛鴦的態度有了一絲轉變,我原本以為李羽霏和王總搞在一起隻是為了錢,畢竟一個20多歲的黃花姑娘,跟一個50多歲還有家室的人廝混,任誰都是這麼想。現在看來,這對野鴛鴦之間,多少還有些情分存在的。
我也察覺到盯著衣衫不整的美女很是不雅,故意背過身也撥打起了電話,首先想到的是120,110,119。沒有一個能撥通,我剛要給老媽打電話,突然,樓下傳來砰砰兩聲槍響。
聽到槍聲我心中大喜,槍在國內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哪怕是動能超過1.8焦耳的玩具槍都要判刑。有槍聲說明可能是人民警察來了,那樣我們可有救了。我急忙跑回窗邊,結果卻大失所望,根本沒有警察,隻是幾個持槍的押運員在和瘋子們戰鬥。我們大樓對麵有一家工商銀行,估計事發時恰好有押運現金的運鈔車在執行押運任務,運鈔員被瘋子們圍攻了。現在,一名運鈔員已經被一群瘋子圍住撕咬,另一個運鈔員隻來得及打了兩槍,第三槍還沒發出去,就被一個身著銀行工裝的女人咬住了脖子。這兩個運鈔員眼看是死定了,不忍再看到這人間慘劇,我呆傻的後退了兩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桌上有一盒不知是誰剩下半盒煙,我用顫抖的手抽出一支點燃,猛吸一大口,煙氣嗆得我輕咳兩聲,我止住咳嗽,接連吸了幾口。平日裏辦公室再怎麼煙霧繚繞,我也從未染指,此刻才發現煙真是神奇,竟然帶有鎮定功效,因為我的手指不再顫抖了。
李羽霏也想知道街上究竟發生了什麼,走到窗前向下探視,我隻看到她眼神一驚,用手捂住嘴說了聲天啊,隨後轉頭望向了我,目光悲天憐人。
我沉重的點了點頭。
她走到我身邊,把煙搶了過去,學著我的樣子也猛吸了一口,然後就是劇烈的咳嗽……隨手又還給了我。很顯然,這小妮子不會吸煙。我看了一眼煙嘴被她吮吸過的地方,猶豫了一下,還是叼在嘴裏吸了起來。
我們都需要冷靜,再冷靜。而煙,就是最好的鎮靜劑。
指望外麵有人來救我?不現實,憑借自己的力量逃出去?就從剛才程立峰的抗擊打能力來看,我的力量完全不及任何一個瘋子,要是遇上幾個,走不了幾步就得被圍攻至死,眼見是個死局,進退兩難,我又想不出任何辦法,隻好悶悶的抽著煙,會議室一時安靜得隻剩下王總的呻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