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季念菡這麼說，飛刹便垂下眼眸不再說話。季念菡注意到似是注意到他仍跪在地上沒有起身，不由得輕笑了一聲，說道：“你和墨雨果然是兄弟。”
飛刹帶著疑問的眼神抬頭看她。季念菡隻是掩著嘴，搖了搖頭，輕聲道：“你先起來吧。”
飛刹順從地站起身，默立一旁，季念菡仍是盯著他看。即便是身經百戰麵對千軍萬馬也未必會慌張的飛刹，也便她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起來。方才跪著的時候還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站起身之後，季念菡那毫無顧忌地膠著在他身上的目光，直看得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不自覺地異常緊繃，如臨大敵。
亭中的兩人都一言不發，一個直直地看著，另一個低著頭靜靜地站著，地下還倒著一個死不瞑目的連婉兒，這幅情景說不出的詭異。就這麼僵持了一陣，飛刹終於再也耐不住地開口試探性地問道：“郡主還有什麼吩咐嗎？”
季念菡這才猛然回過神，像是從一場美夢中驚醒，隨即難掩失落苦笑一聲，悵然道：“看著你，我總覺得墨雨還在。”
飛刹一愣，抬頭對上季念菡的視線，突然就覺得心頭一緊，猶豫了一下，才低聲說道：“郡主對墨雨……也是有情有義。”
季念菡自嘲地一笑，帶著些許無可奈何地說道：“事到如今，那又能如何呢？”
飛刹語塞，沒有再接話。就在這時，他猛地轉頭沿著通向亭中的小道方向看去，眼神銳利，藏在袖中的暗器蓄勢待發，周身的氣勢一下子改變了。季念菡自然沒有錯過飛刹明顯的變化，她疑惑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隻看見空無一物的回廊。她心下奇怪，又回過頭來看了飛刹一樣，見他仍舊緊盯著那個方向嚴陣以待，便再度轉過頭去，同樣定定地看著那個拐角。不一會兒，季天佑身邊的近侍佝僂著背小跑著往這邊來的身影就進入視線的一瞬間，原本全神戒備的飛刹就隨即放鬆了下來。季念菡了然，多半是她和連婉兒出來的時間久了，不見她們回去，季天佑便派了李公公出來找。思及此處，季念菡略顯急促地對身旁的飛刹說道：“你先走吧，免得被人發現多生事端。”
飛刹略一頷首，再無二話，腳下一點，旋即在半空中一個晃影，便消失了蹤跡。季念菡低頭看了看連婉兒依然倒在地上的屍首，輕輕皺了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等著陳公公緊趕慢趕地靠近她所在的涼亭。可憐了一把老骨頭的陳公公，氣喘籲籲地朝著這邊不太利索地跑過來，剛要出聲招呼季念菡，卻突然瞥見地上死狀不太好看的連婉兒。陳公公一驚，腳下也不由得硬生生頓在亭外，慌裏慌張地問道：“這……這……這是怎麼了？莫非是有刺客？郡主您平安無事吧？”
季念菡平靜地搖了搖頭，回道：“陳公公多慮了，並沒有什麼刺客。隻是……婉兒姑娘突然狂性大發，意欲行刺我不成，反被侍衛失手誤殺了。”
陳公公聽著，注意到地上滑落的那把匕首，然後點點頭，見季念菡的確毫發無傷，便稍稍放下心來，卻依然愁眉不展地憂慮道：“這這……這可怎麼好啊？”陳公公說著，心中焦慮著皇上和將軍那兒不好交代，也絲毫沒有察覺到季念菡話中的破綻。
“陳公公不必驚慌，先去找人把她收殮起來吧，橫豎……不該讓婉兒姑娘就這麼橫屍在此，皇伯伯和嚴將軍那邊我自有交代。”
看出陳公公的顧慮，季念菡及時地出言吩咐。陳公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當即轉身回去領著附近守衛的侍衛過來，指示著他們將連婉兒抬走。然後，走過來回身對季念菡說道：“郡主，萬歲爺遣奴才來找您回去呢，剩下的交給奴才來辦就行了，您快過去吧，別讓皇上還等著呢。”
季念菡略一點頭，最後看了一眼被侍衛們搬動著的連婉兒，在心底無聲歎息了一聲，最終頭也不回地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不一會兒，就回到了禦書房門外。季天佑高翻著奏折，嚴辰睿則靜默地等在一旁。季念菡腳下停頓了一下，略一猶豫，這才繼續往裏走。季天佑和嚴辰睿聽見動靜，不約而同地抬頭看過來。見她孤身一人回來，都有些奇怪。嚴辰睿雖有疑問，但在季天佑麵前也不敢輕易造次。隻好暗自壓下，耐心等著。季天佑隨意地問道：“瑤兒，怎麼就你一個人？連婉兒呢？陳公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