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你的願望呢?”解決完了姬寫意,林帆澈轉眼向梅疏橫望去,“你想要做什麼?”
“師傅,我沒有什麼願望。”睜著明亮的眼睛想了半天,梅疏橫才回答道,“你告訴我站在最頂端的話就可以喝最烈的酒,躺最精致的床,抱最美麗的姑娘。可是我覺得就算再烈的酒也不過是一壇酒;再精致的床也不過是一張床;再美麗的姑娘……也不如自己心愛的那個姑娘。”
“我不喜歡習武,像成飛師叔那樣天天不到卯時就起來的日子太辛苦,我受不了。天天對著賬本圍棋瑤琴書畫的日子我也不喜歡。”
“兵法文章經史子集如何?”這孩子的天資要比千軍還好上一些,林帆澈本以為他會選擇黎澤或者千軍,卻沒想到他不肯習武,倒是可惜了這一身好根骨。
“沒興趣。”梅疏橫搖頭,“文章隻要知書識字,武藝隻要逃跑保身就好了。”
“修醫習毒你也不喜歡?”
疏橫淡笑:“師傅,那你的願望又是什麼呢?”
“我的願望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當時並沒有選擇權。”林帆澈眉心一蹙,眼神中多了幾分遺憾,“我的根骨並不好,虧了哥哥尋來奇珍異丹才補到了今天這個樣子;也不喜歡學醫,所以醫術也是個半吊的水平……倒是曾經想過做第一才女,可惜這並不是浮影左護法所需要的。”
“難道浮影左護法需要的是愛上皇甫千軍?”梅疏橫反問。
黎澤、雪嫣與姬寫意都為梅疏橫的大膽而倒吸一口冷氣,林帆澈卻出人意料的沒有發怒:“當然不是,不過隻有當你有了過人的地位時,你才會有相應的選擇權……所以,你現在也要好好珍惜。”
“既然我沒有願望,所以選擇權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不介意做一個平庸的人。”梅疏橫回答的堅定,“如果一定要我喜歡什麼,我喜歡駱師叔做的飯菜,跟她在一起討論廚藝的日子很不錯。”
“你想要做天下第一名廚?”桃花眼微挑,林帆澈有一刹那的愕然,這個疏橫,真的是出自於那個孤傲淩然的梅家嘛?
“當然不是。”梅疏橫搖頭,“為什麼一定要成為天下第一,這個稱號有什麼好處?當初坐上去的時候有多麼風光閃耀,之前就要經曆怎樣的艱難困苦,被趕下去後更要麵對怎樣的尷尬不堪。”
林帆澈坐在扶手椅上,目光定定的看著梅疏橫,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認真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孩子——這個孩子,究竟是個孩子,還是不是?
隻要是人,都會追逐名利的,就連她自己也不例外。縱使是口口聲聲說著:“君愛身後名,我愛眼前酒。”的青蓮居士謫仙人,不也有仰天大笑:“吾輩豈是蓬蒿人”的時候?熙熙攘攘,利來利往,紅塵萬丈,真正能夠做到獨善其身的又有幾個?
“你想成為怎樣的人,我不攔你。”淡淡的垂下睫毛,林帆澈嫣然一笑,“不過你要清楚……浮影,不養廢人。”
“黎澤。”屋中的幾人最後又議了半天事之後,林帆澈終於揮手讓他們下去,幾人剛要退出屋時卻聽林帆澈淡淡的叫道。黎澤已經扶在門把手上的手微微一頓,轉過頭來苦笑道,“不知左護法……”
“我曾經愛過你。”密室無窗,幽暗的珠光閃爍映在林帆澈的眼中,更顯得安靜蕭然,“不過幸好相愛不是一切……也幸好一切都不是相愛。”
“我知道。”沉默了片刻之後,黎澤抬起頭來,堅毅的臉上微微的帶了一絲柔和,“我想我需要更加努力了,畢竟,也得值得你‘曾經愛過’這四個字啊。”
“那些年少輕狂的日子不提也罷。”林帆澈從未想過,自己也有如此坦然的望著黎澤的時候,甚至也許很久很久以後她亦可以如此望著千軍,跟現在望著黎澤一樣自如,“黎澤……”
黎澤伸出手來,五指修長纖細輕輕蓋在她的手背上:“你也一樣,要加油。”
“嗯!”林帆澈欣慰一笑,反手緊緊握住黎澤的手指,他的手指粗糙幹燥布滿了練武時留下的痕跡——畢竟,不是誰都能有千軍般天生奇佳的體製,或者帆澈所服那些靈丹妙藥的,“浮影東堂就交給你了。”
黎澤點頭,兩個人在彼此的眼眸中找到了同樣的驕傲與相惜。
七年的心結就此終止,一笑盡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