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悵晚捏著手中的細絹,深深沉思。
此刻的他坐在自己的書房之中,這書房無窗,一麵是門,另外三麵的書架上都滿滿擺著書,除此之外,房中僅擺著一桌一椅一燈,清素的仿佛雪洞一般。
“公子,你已經忙了一個上午了,就休息一下吧。”捧著一杯參茶進來,欒緞勸道,“芷沁組長她吉人天相,是不會有事情的。”
“浮影四堂一十二組共出了十三個叛徒,十一個由我親自經手,一個因內亂死於無錫,而最後那個則由北堂副堂主與姬芷沁攜手解決。”右手支額,獨孤悵晚的臉色蒼白如雪,“他們之中沒有一個親眼見過那個內奸。現在姬芷沁又遇見這種事情——左護法把刑組交給我,難道是叫我吃白飯的?”
幾絲長發從他額前滑落,前幾日段火的蠱子突然死去就讓他大驚,急急查下卻發現此人早已領命出京,悵晚絕對敢肯定最近沒有給他下過任何絕殺令,然而段火拿到的絕殺令卻是真的。
絕殺令一共三十六麵,皆由象牙而製,是專門發給出京執行清除叛徒任務的刑組浮影用以對應點卯未至的。平時絕殺令一直收在刑組組長書櫃的盒子中,刑組重地外人豈能輕易混入,這叛徒明擺了就是刑組中人!
“浮影刑組自本朝創立以來一百零九年大大小小叛徒出了無數,可刑組內部出問題這是第一次。”獨孤悵晚柔聲,眉心一點朱砂簡直能滴的出血來,“若姬組長這次真死於刑組段火之手,那悵晚也隻能自殺以向鳳首領謝罪了。”
“公子!”欒緞驚叫,臉色也是蒼白似雪,“雖然同是組長,可您的地位完全可以超然四堂之上,左護法又對你恩寵有加,頂多苛責一下了事,怎麼會因為區區一個芷沁組長而賜死您呢?”
“姬芷沁若死於刑組之手,那任憑是誰也保不住我。”淡淡的笑了笑,獨孤悵晚搖手,“好了,欒緞,你去幫我將北堂副堂主過來。”
“是。”憂心忡忡的看了一眼獨孤悵晚,欒緞緩步退下,緊緊的掩住了門。
當一切都靜了下來之後,獨孤悵晚深深呼吸,手上的錦絹在火上猛的一撩,紅色的火焰頓時吞沒了錦絹。
錦絹上沒有任何字跡。
悵晚大驚,就是平和淡漠如他,此時也不僅出了一身冷汗,抬起頭來環視四周,明亮的火光在他烏黑的瞳孔中跳躍,青絲垂肩烏眉略帶疲倦,清雅的容貌雖然不是傾國傾城,卻是超凡脫塵勝卻世間一切色相。
深吸了一口氣,他伸手去抓裝著錦絹的木筒,掌心略略發力將木筒震為兩半,再把這兩半舉到火上灼烤,片刻之後,木筒上浮現幾行小字。
細細的將小字讀上一遍,獨孤悵晚長出一口氣,閉上眼睛,細碎的木屑掉了滿桌。
欒緞是在北堂門口見到謝安楚的,那時他也正要趕向刑組。青衣鬥笠之下看不見他的臉,隻能聽出他的語氣,竟是比悵晚還要急上幾分。
他到刑組時公子悵晚也已經準備好,簡單的吩咐了幾句讓欒緞留守刑組之後,兩人一起向浮影首領的書房走去。
一如既往的,浮影首領不在他的書房裏。
兩人並沒有感到吃驚,互視一眼之後轉入書房後的內室,這內室布置奢華精致,無一不在顯示著其主人超然的身份。
挑起床前的帷幕,這整張羅漢床都是由花梨木精雕而成,上麵祥雲繚繞幾亂人眼,可見床主之地位尊貴。微微一笑,獨孤悵晚伸出手指,在雲雕上飛速的點了幾下,聽見哢噠一聲清響後滿意的停住了手。
當初的大床已經緩緩的升起來,下麵的石磚也緩緩的向兩邊移去,隱隱的露出一個洞口來。毫不猶豫的,兩人沿梯走入洞口。當兩人的身影在房中消失後,石磚大床又安靜的恢複了原狀。
洞中光線微弱岔道極多,兩人卻走的輕車熟路,約莫一刻鍾之後,獨孤悵晚左轉,在石壁上輕叩三聲,一道石門應聲打開。
石門之後是一間地下的石室,這石室中並無明火,唯有牆壁上鑲嵌的一顆東海明珠發著淡淡的光芒。石室幽冷清靜,中間唯有一張烏木榻和幾把太師椅。
林鳳成正倚在唯一的那張烏木榻上,雙眼懶洋洋的半睜半合,懷裏中還逗弄著素來寵愛的那隻月影烏瞳黑貓。
“你倒是有閑心。”關上書房的門,謝安楚挑眉,“自己的親妹妹都差點被人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