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你還看不出來,就算是入幕之賓,也該說悵晚是我——浮影左護法的。”淡淡的,林帆澈歎了口氣,卻是笑道,“瀧兒,你說的沒錯,其實死亡真的不算什麼,就是蠱毒刑罰對於你這樣鐵骨錚錚的男兒來說其實也不算得什麼……看在你我同門一場的份上,我不會殺你。我不僅不會殺你,還會給你穿最好的衣服,送最好的飯菜,在浮影以及整個江湖裏麵大張旗鼓宣告你是我們浮影派在至臻閣和岐黃穀的臥底,為我們鏟除異己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我會封你為南堂堂主,讓大家都去拜你,讓全天下人都知道……”
她每說一句,李玉瀧的臉色就白上一分。到了最後,他終於咬牙道:“姬芷沁,算你狠!”
“人無利而不往……瀧兒,我並不知道浮影深處那個叛徒是誰。”柔聲道,林帆澈眉目安然,“但是我知道,如果我這麼做了,至臻閣肯定會知道你是我們這邊的……你知道千軍為什麼顯得如此強悍麼,因為他這個人極少投入感情去做事情,因為他肯想到每一件事情的最壞的一麵,你能保證他信任你嘛?你能保證你的家族不受到牽連嘛?”
“你愛過他嗎?”李玉瀧突然反問,“你真的愛他嗎,你真的懂愛嗎?”
“……我愛他。”眼中神色變幻,林帆澈終於笑道,“隻是我不像他,他會用力去克製自己的感情讓自己沒有弱點,而我是坦然的露出自己的弱點,隻有當弱點一遍又一遍的被傷害時,我才能學會如何把弱點化解。所以我也一樣把每一件事情都想到最好的一麵和最壞的一麵。我愛他,所以我必須學會如何去愛他,我不知道我是否信任他,但是我敢說我的愛足以把我自己完全交給他,哪怕沒有一點的保證。”
“我又怕什麼呢……總有一天他會厭倦我,把我忘記。所以我要做的就是讓他需要我,我最想要的就是他需要我,哪怕他利用我,當他需要我的時候,厭倦就會晚到一些,真正到了也會權衡利弊……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對我的厭倦大於我的用處。”林帆澈淡淡的笑,笑容平和而安然,“我不敢說我會毫無怨尤,但是我不後悔。而我又何嚐不是在賭,在賭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我也不知道。”把頭扭到另一邊,李玉瀧突然說。
“啊。”林帆澈一愣,“你不知道什麼?”
“至臻閣殘留在岐黃穀的人手你們也都抓到了吧。至於深居浮影向我們傳遞消息的那個人……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怎麼發現我們有背叛浮影的,也不知道他是誰……”目光黯然,李玉瀧回答道,“他從來沒有表明過他的身份。”
“怎麼可能!”在一邊坐著的安楚驚道,“就憑你的武藝,也發現不了?”
李玉瀧並不回答他,隻是唇角微翹,那一刻這個看似怯懦溫柔卻實際鐵骨錚錚的少年,笑的平靜笑的絕望,笑的心無一絲旁蒂。
“你見過他嘛?”又恢複了一開始的淡然,林帆澈問道。
“見過,不過隻有一次。”李玉瀧點頭,“是在我某一次回帝京的時候。但是就連那次他都是蒙著臉……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其他叛徒的口供與他相差無幾。”看著林帆澈,獨孤悵晚點頭道,“他沒有說謊。”
“我明白了。”閉目片刻,林帆澈終於做出了決定,“瀧兒,現在你的麵前有兩條路,一條是成為廢人但是活下來,另外一條是死亡,你有一炷香的時間可以考慮……”
“我選擇死亡。”毫不假思索的,李玉瀧回答。
“瀧兒!”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謝安楚第一個跳了起來,“你……”
“我清楚我在做什麼。”看也不看謝安楚一眼,李玉瀧淡道,“若是師姐還念及師門情誼的話,請送我一程吧。”
“你……”此時就是林帆澈也不由訝然,“你不願意為安楚活下來?”
“請師姐讓公子悵晚與謝堂主離開。”淡淡一笑,李玉瀧語氣堅定。
謝安楚愣在那裏,目光呆呆望著李玉瀧,雙唇蠕動卻是一個字都發不出聲來。看著他的樣子,獨孤悵晚歎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拉住他向外走去。
“瀧兒……”木然的任獨孤悵晚拉到門檻,謝安楚突然掙紮回來,手抓著門框低聲懇求道,“你當真不願意為我活下來?”
李玉瀧沒有做聲,甚至都沒有向安楚那個方向上看上一眼。安楚的聲音在房間裏慢慢減淡,最後一句夾雜在關門的聲音中幾乎暗不可聞:“……瀧兒,無論如何,七夕那一天喝酒,我是真正醉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