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微微傳來躁動,卻明顯來自右後方。姬芷沁一愣,抬頭看去,正對上副閣主李隆閣的目光。
“浮影在岐黃穀的人手應該也將那裏的內奸一網打盡了。”看著李隆閣,姬芷沁苦笑,李玉瀧從四歲便入浮影,那麼小的孩子,是怎麼跟至臻閣搭上線的?原因隻能是至臻閣在岐黃穀內還有叛徒。這要是別的門派也就隨他去了,偏偏岐黃穀是大部分醫組浮影私下的修習地,這些人不能不鏟除,也不得不鏟除。
“你打算怎麼處置他們?”李隆閣厲聲。浮影這整個一連串抓下來,不能不說是給了至臻閣重大的一擊。
“李副閣主,你我各為其主。”望著李隆閣,姬芷沁歎道,“抓獲李玉瀧是上麵吩咐下來的命令,也是我的責任,退一萬步說即使沒有我去抓他也還有謝安楚在。至於怎麼處置他,那是刑組的事情,姬芷沁即使如今還是正組組長,也無權過問。”
“你倒是撇的幹淨。”縱使怒火焚心,李隆閣卻也知道此事也怪不得姬芷沁,咬了咬牙,終於拂袖而去。
“也罷……此事怪不得你。”望著李隆閣的背影,皇甫千軍也不由歎息,“隻是李玉瀧……他本是隆閣的族弟。”
“我知道。”轉身對上皇甫千軍,姬芷沁苦笑,“不,此事必須怪我……千軍,是浮影非我所願,就像愛上你亦非我所願。我願意為你付出很多,卻不能包括我的責任,我隻能在結束一切之後把我自己交給你來處理。”
“這有什麼好處理的。”千軍淡道,“又不是芷沁你下的令。”
“剛才在李副閣主麵前我不好說,但是對於你我不能不說。千軍,姬芷沁隻是我在浮影裏用的名字,我本是前任刑部尚書林聰的孫女林帆澈。”對於姬芷沁來說,每一個字都是那樣艱難,卻又不得不說出來,“這個名字,即使是在浮影也很少有人聽說過,但是這確確實實是……浮影左護法的名字。”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亭中檻上樹下,藍海色衣衫男子眉目依舊,衣衫卻已在風中停止了飄動,沉默良久,他開口問道,“難道你不知道嘛……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不知道這件事……我們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關係。”
“無論什麼時候告訴你,恐怕都會是這樣的結局……千軍,我不想騙你,如果這一層關係真的會造成你我的分離,那麼我更該當斷則斷。”每一句決然的話都是雙刃劍,隻是怕自己會哭出來,所以林帆澈隻好裝冷漠,“如果我能,我從一開始就該告訴你,但是我不能。抓出叛徒是我的責任,我隻能無限的向後拖抓出玉瀧的時間,直到浮影首領派謝安楚來催促。”
“安楚是真心的愛著玉瀧的,我把這件事交手給他,他亦會盡量後拖時間,這也是我哥哥為了我做出的私心吧。如果小詩不死,他也不會出手的……而我,就算我可以假裝不知道一切,我也不得不下令抓獲他。”
“南堂堂主自從知道玉瀧是至臻閣的人之後,就派下人徹查岐黃穀各弟子,最終發現至臻閣在岐黃穀的內奸居然皆以岐黃穀在浮影內奸的身份來遮人眼目。”皇甫千軍麵色平靜,可就是這平靜讓林帆澈深深的害怕,她寧可千軍對她生氣甚至對她出手,這樣至少還能證明千軍是在乎她的,“對那麵動手,也是我下的命令。”
“如今,我要押送玉瀧回帝京了……當一切結束之後,你還願意讓我回來嘛?”滿懷希望的抬起頭來望著皇甫千軍,林帆澈問道。
“你在江南的事情已經結束了吧。”千軍冷聲,左手卻是深深的陷入了琴桌中,“你是浮影左護法,難道就能這樣終日無事可做?”
“如果我真的可以無事呢?”果然如此,林帆澈不是想不到,然而還是帶著最後一絲期望問道。
“我覺得你也是聰明人,應該就明白了。你當局者迷還是怎麼樣?”沒有看她,皇甫千軍麵無表情,“事到如今,你的事情既然已經完了,就應該回到京城去,你走吧。”
“好的。”林帆澈靜靜答道,夏風炎熱,可她如今隻覺得無比的寒冷,這並不是當局者迷,隻是她徒勞的想抓住最後一絲希望,所有的信任和依賴就在那一刹那間傾塌。這是最理所當然的結局,也是最為無情的結局。這邊的事情解決了,她回帝京,他居江南,從此各自嫁娶,老死不相往來。
一步,一步,她轉身踏出,每一步都走得無比艱難。眼淚盈出了眼眶卻不自知,隻聽得身後琴聲漸漸響起,忽的一聲,弦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