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白山的雪,經久不融。
皇甫千軍和她並肩縱馬,奔走在長白山上,寒風呼嘯,夾雜著大顆的雪花,狐裘翻轉,千軍的手指溫暖。
她不知道要去哪裏,隻是隱隱忽忽的知道。隻要是在千軍的身邊,隻要他手肯牽她手,天涯海角她也願跟著走。
路,越走越遠,雪,越下越大。旁邊的樹漸漸少了,路也漸漸沒了。他跳下馬,牽著她的手,於是她也跳下馬,跟千軍一起步行。
夜幕漸漸降臨,他不知在什麼地方取出了一把琴,他彈琴,她吹簫。悠悠的聲音在雪中蔓延開去,幸福難以名狀。
不知什麼時候,她漸漸睡著了,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回到了與千軍初識的地方。自己的雙鞭皆斷,白衣殺手漸漸的圍了上來,千軍卻不知影蹤。
她伸手,卻發現自己的一身功力盡失,情急之下不由叫出聲來:“千軍……”
耳邊傳來敲擊的聲音,“芷沁,芷沁?”熟悉的聲音低低的喚著她。
她四處張望,喊著千軍的名字,也能聽見他的聲音,可就是看不見他。她好著急好著急,急的,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還是下榻的客棧,這是武林大會的第六夜……天還未亮,熟悉的聲音卻沒斷,還有那敲門聲。
“哥哥?”她紅了臉,“進來吧……”
門被打開了,僅僅披了一件外衣的皇甫千軍急急的趕了進來,“芷沁你……”
“隻是做了個噩夢……”姬芷沁羞愧的隻差沒有把自己埋起來了,幸好聽見的隻有隔壁的皇甫千軍一人,“我夢見你拋下我一個人……你不要我了。”
“怎麼可能。”皇甫千軍鬆了口氣,低低笑道,“我不會的……好好睡吧,明天就要上路了。”
“嗯。”她點頭,麵色緋紅,“哥哥你也早睡吧。”
屋子中的兩人誰都沒有注意,窗外還有一人。
看著皇甫千軍安慰姬芷沁的身影,沈礪轉身苦笑施展輕功而去:“其實……沒有資格的,是我啊,小師妹!”
沈礪剛剛離開客棧不到十丈,就聽見身後一聲巨響。猛回頭時隻見整個客棧都顫了一顫,芷沁住的那個屋角完全坍塌了下去。
“小師妹!”縱使淡然如他,這一聲也吼得撕心裂肺,三步做兩步衝到客棧前。原先佳人笑語嫣嫣的地方,如今隻剩一片廢墟。
客棧裏的客人早已盡數驚醒,其中不乏大批武林人士。如水的月色照在那一角廢墟之上,細細的土沙滑落,發出簌簌的聲音。
沈礪覺得自己全身已經失去了感覺,他隻是撲到廢墟之上瘋狂的挖著,斷臂、殘肢……不,這些都不是姬芷沁的,小師妹,她到底在哪裏?
一雙素來診脈抓藥的手已經是鮮血淋漓,然而他依舊不肯停下。直到最後一雙纖長白皙的手壓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抬頭,正對上南宮洛雲關心的眼神。
“師父……”再開口時那聲音已經嘶啞不堪,這個全岐黃穀名聲僅僅次於南宮洛雲的神醫竟然渾身顫抖,像一個小孩子一樣淚流滿麵。
天幕中,月朗星稀,鴉雀聲聲哀啼。
“芷沁,芷沁。”睡夢中,有人在叫著姬芷沁。
姬芷沁睜開眼睛,四下裏還是黑蒙蒙的一片,“天還早著呢……”不滿的嘀咕著,姬芷沁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
然而就是這一翻身,徹底的驚醒了姬芷沁。身下的不是柔軟的被褥,而是冰冷的土石。渾身一寒坐起身來,姬芷沁出了一身的冷汗,“這是怎麼回事?”
“你身上可有照明的工具?”皇甫千軍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低沉沙啞,“我們……似乎被困在地下了。”
“原來如此。”自己醒前的最後一個記憶就是一聲巨響,然後似乎是無休止的下落。巨大的力道似乎將兩人拋入了地下,幸虧在最後的時候自己一直抓著千軍的手。一邊回憶著,姬芷沁一邊向懷中摸去。浮影的人一般身上都會有帶幾個火折子,隻可惜今夜自己是在床上,外衣盡除,身上除了那玉盒之外再無它物。
玉盒一取出,微弱的珠光就照亮了整個洞穴。這玉盒乃是當朝帝王所賜,四角八顆珍珠皆有夜明之效,不過此時也管不了這許多了。手指暗暗發力取下八枚明珠遞給皇甫千軍,姬芷沁將盒子收回懷內,“雖然不甚明亮,卻也隻有這些了。”
“已經夠了。”扯下衣上裝飾用的白紗一角將夜明珠整個兜起,千軍環視地洞,“看來,我們掉下來的路,已經被封死了。”
順著千軍的目光看去,姬芷沁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背後的路基本都被土石填滿,石堆中還耷拉出一條斷臂來——幸虧千軍武藝高強,否則自己可能也死在了廢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