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安縣衙。
衙役來報：“稟大人，桐廬知縣盧大人來訪。”
“哦……快請。”說著快請，海瑞也親自出門迎接了。
桐廬知縣盧紳素有清名，與海瑞是相互敬重。
“剛峰兄！”
“九山兄！”
兩人見麵都以字號相稱，由海瑞引領，兩人到客廳落了座。
海瑞先問道：“不知盧大人突然造訪，所為何事？”
盧紳也不答話，隻是走到院子裏，前後左右的看了看，才說道：“這件事我要是說出來，海大人恐怕要笑我怪力亂神咯。”
“不知是何等怪事，讓盧大人如此難以啟齒？”海瑞又把盧紳請回了客廳中，其實，他心裏也壓著一件怪事呢。
盧紳到了客廳了，仍有猶豫：“盧某不才，卻自問對得起下轄的數十萬百姓，自盧某為官以來……”
“九山兄，你有何事，不妨直說吧。”海瑞要是不知道他是個好官，也不會跟他如此親近了。
“哎……”盧紳還是先歎了一口氣，才說道：“既然剛峰兄不是外人，我也就如實相告了，前日夜裏，在下被一陣嘈雜聲吵醒，起身出門觀看，見一‘神甲人’懸浮半空，拆我匾額，毀我衙門，又將縣衙一種衙役重傷於地，後神甲人收斂一些財物而去……在下自問為官以來，布政施令無不出於公心……今日到剛峰兄的府衙一看，才知我盧九山為官不足……”
盧紳絕對是把大頭當成神靈了，以為是他為官失德，惹得上天發怒，派神靈來搗毀他的府衙，而海瑞為官清廉，所以海瑞的衙門沒事。
海瑞卻搶著說了一句：“那神甲人是不是身著通體漆黑、長劍煙雲的鎧甲？”
“……剛峰兄，怎麼你也？”盧紳十分意外，那神甲人也到海瑞的縣衙來了？可他的縣衙完好無損啊。
“九山兄，那根本不是什麼神甲人，而是一個會使妖法的‘飛天妖人’，在下還曾與他有一麵之緣，差點將他擒住！”之前，海瑞還對趙胡的身份存疑，也懷疑他是上天神靈什麼的，聽說他打砸了桐廬縣衙之後，馬上認定趙胡就是個‘飛天妖人’了。
“剛峰兄，你且細細說來。”盧紳可算是有點眉目了。
“是這樣……”海瑞就把趙胡出現之後的事兒細細說了一遍，把海靈的事兒也說了。
盧紳不知道那神甲裏麵還有個人，這一遍聽來，自然認為趙胡是‘飛天妖人’無疑了，不過，他先起身拱手表達了一下他對海瑞的敬意：“剛峰兄，久聞剛峰兄剛直不阿，太夫人鐵麵無私，今天得知海家門風如此，實在令在下感佩！”
基本上就是，為海靈沒有被餓死而是被飛天妖人抓走表示遺憾。
“九山兄不必如此，既然那飛天妖人為禍四方，我等就應該想辦法將他擒住。”海瑞認定了趙胡是個妖人，就要想辦法抓趙胡了。
他這麼做，還是出於公心，之於海靈，誰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反正沒提。
不過按照他的思路來說，海靈從一個男仆人手裏接了個糕餅就搞死，被妖人掠去那麼長時間，肯定更該死了。
“既然是妖人，必除之才能還世間清平，不過，在下還聽說，我嚴州府內的幾個縣衙都遭了秧，金華府內有三個縣衙也遭了妖人的毒手，隻憑我等之力，恐怕難以製住妖人！”盧紳是隔了一天才來找海瑞的，來之前，他就查問到了，一夜之間，這附近有八個縣衙被妖人打砸搶了。
“還有這等事？！”海瑞一聽就更堅定了，非把這個妖人繩之於法不可。
兩個人在這兒商量了一會兒，就聯名給知州大人上了題本，並在題本中言明了飛天妖人禍害九個縣衙的事兒。
嚴州府知州得知此事又找了金華府知州，兩個知州又返回來了找了九個知縣，又以九個知縣的聯名上了題本……這個題本在上級衙門裏轉來轉去，最後轉到了直浙總督胡宗憲的手裏。
曆史上對胡宗憲這個人曆來褒貶不一，但一句話就能概括了：他就是一個有平倭功績的嚴黨。
胡宗憲拿到這個題本以後，細讀了一遍，看了看署名，然後又讀了一遍：“去，把徐文長叫來。”
徐渭的一篇‘進白鹿表’使得龍顏大悅，在總督府幕僚中正受重用。
徐渭來了以後，拿著題本看了一遍，沉思片刻，在歸還題本時說道：“大人是想上奏此事？”
“你以為如何？”胡宗憲事情太多，連嚴家父子的脾氣都沒摸透，更別說那個神一般的嘉靖皇帝了。
“恐怕，奏報此事，結果是禍大於福，不過，大人要是將此事隱瞞不報，同樣是後患無窮。”徐渭知道，天下人也都知道，嘉靖皇帝修道都快修成神經病了，現在世上突然冒出來個‘飛天妖人’，要是不奏報於嘉靖皇帝的話，他事後要是知道了，非把隱瞞此事的官員收拾慘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