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心雨(1 / 2)

◆文/譚湘

男人對女人說,他現在可以神清氣定的坐在房間裏看看書了,他說,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那時他心裏毛毛糙糙,總是想逃逸到什麼地方去,或者說是想抓住什麼,而現在,他踏實極了,就連走進工作場所的時候也覺精力四溢器宇軒昂。女人眼裏頓時有一道光柔軟了起來,她明白男人是真真切切的愛了。女人幾許自豪更多的是感動,女人一次又一次感動著男人樸實無華卻又精彩無比的告白;尤其是在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女人是靠著對男人這密語的破譯,一次次淘洗而豐盈膨脹起來的。

男人說這段話時,並沒有著意給女人以震撼,可是,以女人那樣的修煉和閱曆怎麼能放過或者看不穿這情感微妙的起承轉合?有一些情節任誰也不能潛越。女人分明窺出男人許許多多空虛如灰燼的歲月,他一如絕大多數男人那樣,全憑了肉身最初的萌動便輕許恒定了漫長的一生,這樣漫長的一生可讓他怎麼過?於是,在肉身最初的萌動感知過去以後,他必然無著無落起來。他沒一個真正的感情的停泊地,他在許多年過去之後仍始終未能遇到一個讓他隻一眼抓住就不想再放手的女人,或者哪怕是隻有一次的怦然心動。沒有遇到一個真正欣賞自己獨有的優點和與眾不同的女人,男人像一座始終等待開采近乎荒蕪廢棄的富礦,男人找不到自信幾近失望。失望的男人就像失了羅盤的舢板隨波飄搖。男人對一次愛情的渴望許多時候勝過了他所看重的事業。男人被這強烈的欲望折磨鍛打著,不免有時無精打采透不過氣來。男人強健的肌肉噴薄的精力難道就要在這些也許毫無意義的事體中消磨耗盡嗎?男人還不習慣以理論歸納感知,但隻有一次戰栗的提示也便足夠了——必須有一種改變生命律動的東西來引導和召喚他,他的生命不僅需要滋養還需要鼓動。所以,當那女人無意中驚鴻一瞥,男人當然魂不守舍謀劃著一次行動了。

指向不明,前景未卜,又有諸多的阻隔,男人幾乎是懷了有些悲愴的心情去奔赴這一感情的,而一旦走入,男人便再無悔意,這個風姿綽約的女人比他想象的更加風情萬千妙不可言。男人感覺裏裏外外都進行了濯洗,他因而力大無比,奇跡頻傳,所有既往的日子黯然褪去,新的曆史一頁被掀動了。女人則感覺和歡愉著男人的愛憐,一些無人的時候是噙了淚的。

男人還沒有哭過,即使是在最為動情的時分也隻有盈盈的淚意悠忽閃爍。那時節男人必搬了女人的頭重重的按在胸口,男人沉鬱有力的心髒搏動讓女人聽來心碎因而要銘記一世一生。女人詰問,分明帶了些哭意:“為什麼不讓我在十年前就遇到你?”男人的回答因為持重而有些石破天驚,是的,男人必得濃聚了全部生命閱曆和人生精華,才讓他猶如神助逮到了這樣語意繽紛的句子,它豐盈的每個字都汁液四濺卻是耳語一般,男人說:“——讓你受委屈了。”女人淚水嘩嘩流遍周身,女人踏過的千山萬水,女人嚐過的千辛萬苦,仿佛都因了男人這一句而冰釋雪消四散紛逃,女人覺得柔腸寸斷,因而終生終世都要死心踏地了。從——此——以——後,他們彼此的體內斂聚起一股凜然神聖之氣,如通體透明的鎧甲,任什麼也不能再把他們侵犯。——這個時候他們才走入了真正的愛情階段,頗有些“先結婚後戀愛”的味道。男人女人因有了彼此愛的護佑,都安靜下來,踏實起來,即使在彼此分別的時候,也都信任的記掛著對方,他們已經能夠做些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