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之章肆之卿
夜。
如噩夢般漆黑的夜幕,如同從無盡的天空墜下的黑暗,籠罩了城郊大道。月光僅有一抹,堪堪讓道路有些許光亮。
這裏是回鹿城郊外的大道,平素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的境況,在這深夜裏再不複見。也正因為如此,沒有人目睹到這惡毒的一幕。仿佛這天空也充滿了惡意,竟然將黑暗延伸到此處,令這絕望的困境無法有絲毫的改寫。
一個男子身著青色寬袍,頭紮這北方大陸流行的英雄髻。這男子是位高權重之人,在這武力至上的年代,他也擁有與其權位相匹配的強大戰力和鋼鐵般的意誌。可此刻他卻失去了平素的沉著冷靜,咬牙含恨盯著他前方茫然莫測的黑暗。雙目流露出悲憤與絕望。
這男子渾身上下恐怕有超過四十道傷痕,有些傷痕之深,不禁要讓人驚訝這男人的生命力之強橫,居然至今尚未倒斃。
他仿佛根本不在意身上的嚴重傷勢,反而如臨大敵般的站在月光所未能及的幽暗樹叢前,一動不動,仿佛那裏麵藏著可怖的鬼神,稍有動作都會招惹不測。
月光漸漸偏移,那神秘莫測的幽暗處,逐漸浮現出一個黑衣人的外貌來。那幽暗中,如同這男子所想的一樣,藏著這體魄魁梧,渾身殺伐之氣,彷如催命的鬼神般的人物。
男子沒有束手待斃,他搶先出手了。
“給我讓開!”
勁氣揮動,如浪之湧,如雷之發。奔雷般的一掌以肉眼難測的速度直印上那黑衣人的胸膛。
這男子縱然身負重傷,出手也依然是大家風範。不失為這大陸上聲名顯赫的戰士。
黑衣男子絲毫不懼,硬是一拳破空,直接印上對方的奔雷一掌。兩下勁力交擊,竟然不分勝負。青衣男子身上早有內傷,催動真勁之下又遇到這強橫敵手,隻覺得胸口隱隱生痛。
這兩人都是武功卓絕的戰士。平時如若平手相遇,或許這場勝負非要打個三日三夜不能分出。然而以青衣男子現在的沉重傷勢,他隻是靠著絕強意誌在勉力支撐罷了。
兩個戰士交擊上百下。他二人勁力所及之處,無不草木斷折,就連地麵,也多出了數之不清的腳印。
黑衣人心知此人強弩之末早無力為繼,當下一聲冷笑,左手一圈,帶住了青衣男子漸已無力的雙手,右手如鐵箭穿雲般已擊上了青衣男子的胸口。青衣男子的高大身軀像是一捆爛柴,發出啪嗒一聲響,直飛出一段距離,才渾身無力地落在地上。口中鮮血仍是不絕嘔出,可明顯生機已絕。黑衣男子走前補上一掌,完全斷掉了這殘喘的性命。
青衣男子早已受傷,現在又隻餘一口氣。黑衣人不動聲色,偷襲之後,下手滅口,心狠手辣的教人心寒。這武力超卓的一方戰士,居然就此死在了這無人知曉的暗夜裏。他的死,或許會引起軒然大波,可卻無人能知道這背後的真相了。
黑衣人正自冷笑。
忽地察覺身後有人以高速馳來,竟是個高手,訝異不已。他殺這青衣男子的事絕不可曝光,究竟來人是誰?眼見四周林木參天,心下一動,當下身影急晃,上了一株大樹。
來的是一個年約三十,相貌威武的男子,他不知為何深夜在這城郊出現。
月光下,這男子憑著輕功飛馳,一路尋到了青衣男子斃命處。他見到了路上出現一具死屍,
似乎也是十分驚訝,忙停下察看。
渾然不覺另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窺探他。
黑衣人見了這男子也是心中震驚,竟然會是他?!
但此事絕不能讓人知曉,否則日後必有大禍臨頭。
黑衣人見這後來的男子並未提防身周有人,把心一橫。
一道黑影從樹上急飛而下,雙手帶著無窮勁力,向那偶然出現的男子頭上罩去。
男子忽覺有異,慌忙抬頭。
但一雙無情掌力也已到了他的頭蓋骨。
刹那間,生機盡絕。
剛到的男子被這掌力擊的身子下沉,華道上又多了一雙腳印。
也多了一具屍體。
夜風像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拂過兩具死屍,吹得連殺兩人的黑衣男子打了個冷戰。不知何故,他竟然有些發抖。
“哼······這怪不得我。”
黑衣人忙收拾了其中一具屍體,乘著夜色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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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鹿城是大陸北方的一座小城。
這座城邦雖小,在北方卻赫赫有名。原因除了它鹿河清麗的風景名動天下,更主要的是借由鹿河的水利,周圍四通八達的道路的方便,它今日已是大陸南北方諸國行商的樞紐。
這座小小的古城,由於地利得天獨厚之便,商貿發達繁榮之故,成了北方大陸數一數二富裕的城邦。
故事的開頭,就發生在回鹿城首富之家,左家大宅。
左府大宅位於回鹿城南市最繁華的地段。不知是否主人家的興趣,大宅麵朝將回鹿城南北分隔的鹿河。由於位處河岸,附近一帶的景色極是引人入勝。兩岸均種上了桃李楊柳,際此春夏之交的時候,桃花嬌豔,柳絲嫋嫋,清風徐徐吹來,頓覺胸中情懷舒暢。
河堤附近的風光更是怡人耳目。
鳥兒乘著綠意愜意地蹦躍在樹枝上。遊船蕩起輕波緩緩行駛。和煦的春風柔順地將陽光送進鹿河水中,泛起點點金輝。一派詩情畫意的景象。
一個相貌普通,年紀尚輕,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在這美景前匆匆走過。
這個少年叫做肆之卿。
奇怪的姓氏,奇怪的名字,奇怪的人。
肆之卿沒有為這幅美景駐足片刻,就連一眼的工夫也沒有留給它。
邊走還邊碎碎念道,。
“完蛋了完蛋了,快遲到了。我就說要騎馬來嘛,整整一兩裏路,居然讓人用腳走,真不像話。”
他所抱怨的距離單位充分的暴露了這個少年體力不足的毛病,可他絲毫不以為恥。
麵前就是氣派不凡的左府大門。
這尋常百姓第一次來到必定會心生自卑不敢駐足的大門,肆之卿想也不想,像是回自己家似的推門便進。
“還好趕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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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家大院內今天不同尋常地熱鬧非常。
原因自不必多說,是因為大小姐左芊芊意氣風發地幫忙眾下人打掃書閣。在左府工作的人都自然而然地清楚明白一條鐵律:當這位大小姐眼睛笑的彎起來的時候,一定要去找夫人幫忙。但隨著數百張紙張從本就裝訂不齊的舊書頁飛向天空,大家都知道,為時已晚了。
左大小姐芊芊柔美的大眼睛不解地盯著飛散的書籍,歪著頭向下人老張說道,
“這些書真不結實。張爺爺,請你全部丟掉好嗎?”
“小姐啊,這些書都是孤本。不見了夫人會生氣的。”
“那去買回來呀。”
“珍貴的書籍都很少見,這些書動輒就要上百兩。”
已經八十一歲的執事張爺裝作生氣的樣子,但還是手腳麻利地撿起飛落地上的書頁。
左芊芊仍是無法理解地歪著頭。
“那點小錢為什麼舍不得呀?”
“小姐,還不會賺錢的時候不能這麼揮霍。現在先來幫我們撿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