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燭火明媚間，趙嫣就看見林濤站在麵前，她緩緩起身：“林澤，你很守時。”林濤麵色微微一變，旋即一揚眉毛，語氣溫和：“你是什麼時候猜到的？”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為什麼會救我？”趙嫣不回答他的問題，笑眼盈盈。她穿著鵝黃色的罩衫，白玉似的手指微微攥著袖角。
“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沒死在那場大火裏。”林澤看著她的手指輕輕放開袖角，“時辰不早了，你還要和我一起走嗎？”
“我和你走。”趙嫣眨眨眼，林澤恍惚間似乎又見到了那年湖邊理直氣壯的她。
“沒有行李嗎？”
“你救我的時候又沒有救我的衣服，哪來的行李呀？”趙嫣一本正經的說，她看著林澤瞬間暗下去的臉，有些竊喜。
“你不道個別嗎？”林澤依舊是笑臉，笑的人心裏發怵。
“我留信了。”趙嫣垂下眼簾，全然沒有剛剛的氣勢。
“好。”
夜晚的長街，隻有一兩盞燈籠點著，蕭瑟的秋風席卷著樹葉，拍打著窗戶。兩人並肩走著，趙嫣雙手抱臂，仰著頭：“你看今天月亮好漂亮呐。”她亮晶晶的瞳仁裏是泛著清冷月光的彎月，林澤停住腳步，隨她一並仰頭：“下弦月。”
趙嫣微微眯眼，拉長了嘴角：“呐，都說月有陰晴圓缺，我一直以為隻有圓月才是圓滿的，可是現在連缺月都是美好的。那人呢，人有悲歡離合呢。什麼時候這悲，離，也會像缺月這樣，讓人感到美好呢。”她把脖子複縮在領口，頭依舊仰著，可是眼神卻已經不在那輪下弦月上了。
林澤目光流轉，闔下眼眸，輕輕短促的笑了一聲：“人和月亮是不一樣的。我們不是月亮，對於它來說，我們隻能是旁觀者；而對於我們自己來說，我們永遠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
“是嗎？”她轉過脖子看著林澤，似笑非笑：“沒想到你還挺，哲理的嘛。”
“趙嫣。”林澤此時也看著她，“這裏離宮牆隻有一條街，你要是想回去，我也可以送你。”
“你趕我走呀！”趙嫣不滿道。可是林澤還是從她的眼睛裏看見了盛滿的哀傷，似乎隻要一眨眼就會盡數落下。她的眼睛綿延的方向就是皇宮，可是她卻不想回去。“我回去又如何？再死一次？那時候。也不會再有一個你來救我了。就算他滿心歡喜看見一個活生生的我，寸步不離，又怎樣？因為我麵對的是一個我怎樣都不能抗拒的人。又何必再經曆一次那並不圓滿的生離死別呢。”她收回自己的目光，那些哀傷也隨之收回來，被她藏起來了。“再不走，天可就亮了，我的大恩人。”她俏笑，那是一種沒心沒肺的語氣。
蕭索的街道，兩個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同樣瘦削，越走越遠，離宮牆裏的所有人都越來越遠了，遠離了一個曾經她賴以生存的世界。
“你的國家，是怎麼樣的？”
“很漂亮，特別是辰陽山。”
“為什麼叫辰陽山？”
“因為日月星辰它都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