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栗子的病慢慢調養著,三五天也就好了。可是趙嫣的心裏卻病了。這些人因為她的得寵與失寵而受牽連。如今連病痛都不受太醫們的掛念,那以後呢?她可以在這個院子裏逍遙自在,但他們卻不可以。他們要受旁人白眼,要去乞求旁人,來給她一個說得過去的環境。皎雲閣,不是冷宮,可是作為宮裏位份低的妃子,這裏恐怕是更難以生存吧。李玹宇你給了我一條活路,剩下的還是要靠自己了吧。
麟玄殿內,冰塊升起的涼氣讓屋裏的溫度驟降了。王公公端著一碗放涼了的蓮子羹:“皇上,休息會兒吧。”李玹宇放下折子,近日來,邊境屢遭遊牧民族的侵擾,出兵擊退數次,可百姓卻是苦不堪言。遊牧民族不像其他大國一樣講道理,野慣了,讓人頭疼。
“皇上,最近新貢了一些荔枝,要拿來給皇上嚐嚐鮮嗎?”
“不必了,你都拿過去發了吧。”李玹宇懶懶道。
“嗯。”王公公眸色認真。
“對了,這幾日,後宮,可還好。”
“這宮牆之內,難免有些小摩擦。不過,娘娘們大都還是各過各的,沒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王公公是宮裏的老臣了,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
“那就好,你多注意些。對了,朕最近聽說宮裏的配給有些偏私,你好生看著,還有讓那些宮女奴才們不要再亂嚼什麼舌根子啦,朕不想再聽見什麼閑言碎語啦。”李玹宇放下白玉小碗,他揉了揉太陽穴,“好了,你先下去吧。”
“滬池,陪朕出去轉轉,這氣氛壓得人心慌慌的。”
已近傍晚,太陽西斜,落日的餘暉灑在宮牆之上,投下一大片陰影,夏蟬嘶鳴,樹木蔥鬱,微風挾著些許燥熱撲麵而來。漫無目的的閑逛,在這深宮之中,似乎沒有一個落腳點可以歇息。他暗自嘲諷自己,李玹宇呀,李玹宇,你怎會落到此番地步。
“好了,娘娘,你也不必這麼煩心啦,這會兒天也沒那麼熱了,你出去走走吧,散散心也好哇。”小栗子見趙嫣悶悶不樂,心裏也猜出個七八分,就攛掇她出去轉轉。小盒子等人也隨之附和。玉蘭則直接把她趕出門外,說,你晃到天黑再回來吧,我們要大掃除,你在這兒礙手礙腳的。
皎雲閣是這宮裏偏僻的角落,平常也沒有多少人來,趙嫣記得沿著這條道走到頭再左拐,有一個人工的小湖,雖不及禦花園的精致,但也是個好去處。盛夏傍晚粘稠的陽光灑在樹葉上,鍍上一層金光,濃鬱的花香漫步在整個長廊上,蝴蝶上下翻飛,那場景好不熱鬧。她倚著美人靠,看著平靜的好似一麵鏡子的湖麵,發了好一會兒的呆,直至錦瑟的陽光變成濃鬱的橘紅色,她才起身往回走。
李玹宇不知不覺就走到皎雲閣的門前,他站在門前看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踏進去。繼續往前走,沒有回頭,他現在要以什麼身份去見她,還不是碰一鼻子灰。
可是命運就是這樣子,不想遇見的,還是會遇見。
轉過彎,就看見悶著頭一步一步往前走的趙嫣。不知是瘦了還是角度的緣故,李玹宇總覺得她現在單薄的就像一張白紙,好像風一吹就壞了。當看見那雙金絲滾邊的薄底鹿皮靴子時,趙嫣身子一僵,隨後抬起頭,認真的請安:“臣妾見過皇上。”沒有捕捉到她眼底的任何表情,就好像在見一個陌生人一樣。
“免了。”李玹宇不惱。“近來過得可好?”
“托皇上的福,臣妾一切安好。”客套的回應,疏離的表情,沉寂的內心。
“朕先走了。”李玹宇沒再說什麼,掠過她的身子,消失在轉角處。就這樣漸行漸遠,直至夜幕降臨。
繁星璀璨,趙嫣趴在窗口看星星,那些閃耀著,肆意霸占了整個天際的星辰。最後她從櫃子裏翻出一把用羊脂白玉做成的笛子,質地溫潤。她微微揚起嘴角,對著那漫天星辰,奏起了一曲她唯一會的童謠,那首曾經在母親懷裏聽熟了的童謠。
娘親,你可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