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玹宇走到慧祤殿的時候正是晌午十分。朝墨看著他為難道：“皇上，皇太後剛剛歇下，這……”李玹宇擺手道：“朕就在這兒等著，你也不必為難了。”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工夫，簾後傳來一陣低沉稍顯沙啞的聲音：“朝墨，讓皇上進來吧。”
“打擾皇祖母午睡，還請皇祖母見諒。”李玹宇畢恭畢敬。
“皇上若是覺著愧疚，也不必在外頭守著了。說吧，找哀家有什麼事嗎？”皇太後端坐在榻上。
“還請皇祖母收回那碧玉簪子吧。”李玹宇的聲音很好聽，可是卻帶著些陰鷙的味道。
“哀家送與別人的東西，哪有收回的道理，皇帝也不必多操心這些事情，還是多放些心思在前朝上吧。”皇太後生冷的語調甚是駭人。
“皇祖母，朕是覺得那簪子是沒什麼，隻是那簪子上花的心思……”李玹宇倒是輕笑，“幸好，朕有個皇妹。”
皇太後的臉色微微一變，眉心蹙起。“容音？”喃喃道。
“話既然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還請皇祖母給孫兒一個交待。”李玹宇步步相逼。
“皇帝倒也是夠關心趙家的嘛！可是皇帝也別忘了，趙相一族已經不是當年繁盛了，皇帝這戲做的也太過了吧。斬草當要除根，趙意請旨守邊，趙嫣在宮裏依舊穩坐皇後的位子，皇帝到底是要等什麼？”皇太後有些生氣了，聲音有些顫抖。
“皇祖母，這是前朝的事情，您還是不便多加議論的好。”李玹宇雲淡風輕，絲毫不見慌亂。
“既然皇帝不聽哀家的勸，那哀家也不必多費口舌了，皇帝還請回吧。”皇太後見李玹宇的樣子，兀自歎了口氣，甩了甩衣袖。
“皇祖母，當朕今日是來與您說笑的麼？”李玹宇語氣冷了幾分。
“你……不是有個好妹妹麼？怎麼不去找容音替趙嫣解毒，反倒找到哀家這兒來了。”皇太後斜睨了李玹宇一眼。
“皇祖母既然不配合，朕也沒有什麼辦法。可是朕也不是那種會放棄的人。”
“皇帝，今日是來逼哀家就範的麼？你竟敢為了區區女子與哀家作對。玹宇啊玹宇，你當真？”皇太後握著拳頭，似乎不相信。
“皇祖母，孫兒今日隻不過希望皇祖母能夠放過她，但朕也並不奢望皇祖母能輕易饒了她。”
“那你還來做什麼？”
“朕隻是看看在皇祖母心裏，朕的位置。”李玹宇淡淡開口道。
“你？”
“皇祖母覺得一命抵一命，如何？”李玹宇蒼白的臉依舊有著淡淡的笑意，就好像剛剛的事情與他毫無關係，他就是站在另一個世界冷眼旁觀的一個人。
“皇帝，你當真？僅為一個女人，就這樣對待自己。”皇太後看著他，滿臉的不相信，“朝墨，去找公主來。”
朝墨剛踏出一隻腳，李玹宇就道：“皇祖母，你答應我嗎？朕知道暉盡漣香隻有你有解藥。”
皇太後見此，心一橫：“皇帝，你當哀家會吃你這一套嗎？就算是你不情願，哀家也有本事把解藥給你灌下去。”
“那就請皇祖母試試了。”
容音來的時候，李玹宇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紙，那狹長的茶色眼眸掩著淡淡的笑意和深不見底的涼意，而旁邊的皇太後冷著一張臉，在暖和的屋子裏透著威嚴，容音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請了安。
“容音，給你皇兄看看。”皇太後麵容似冰，沒有了以往的慈祥。
看著李玹宇有些虛浮的身子，容音輕輕咳了幾下：“皇祖母，皇兄既然都這樣子了，您就答應他吧。”
“反了你們。”皇太後猛的拍了下桌子，“他瘋了，你也幫著他。要知道你們是皇族，不要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寶貝！”所有人都沉默著，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辰。
李玹宇嘴角漸漸溢出血漬，雖然不濃，可是屋子裏還是隱約有了血腥味。皇太後瞪著容音，嘴角顫動：“玹宇，你今日逼哀家，哀家……”她一甩袖子。
“朝墨，哀家乏了，隨你們去吧。”她顫顫巍巍的站起身，“在左邊第三個櫃子裏，混著天山雪蓮的藥汁，就行了。”
她往裏走了點，忽而站定：“玹宇，以後哀家不再過問你們之間的事情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謝皇祖母。”李玹宇淡淡道，一滴血順著嘴角，滴在了地上，暈開，在寂靜的時空裏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