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切都晚了,你知道嗎?”他這個一米八的人,一下子跌坐在地,雙手緊揪著黑發,那臉頰垂下來的地麵,有透明的液體,一滴兩滴的落。
最後是怎麼來到墓碑前,我完全是懵的。
當我在一塊塊墓碑裏,看到屬於溶溶的鮮活笑意,我喉嚨一甜,跟著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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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次醒來,在軍區醫院的病房裏。
入眼是藍色的窗幔,白色的世界,頭頂有透明的藥袋,一滴滴的落下,呼吸間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耳邊有奶聲奶聲的嗓音,在喊,“爸爸,麻麻醒了!”
“文靜,你醒了!”喬江北驚呼一聲,很快出現在我眼前。
我不知道我暈了幾天,隻是我愛的喬爺已經憔悴至極。
對視的片刻,他握著我的手,說,“你懷孕了,不要激動。”
我木然的摸向依然平坦的小腹,“懷了?”
喬江北嗯了聲,“剛剛四周,不哭了,好嗎?”
直到這一刻,我才意識到自己眼角處,有淚水不斷的滴落,想到溶溶,我胸腔裏特別的壓抑,好像有幾百斤重的巨石壓著一樣,怎麼都透不過氣。
我不相信,一直到現在,都固執的不相信。
喬江北拿我沒辦法,重重的歎了口氣,“你看看這個吧!”
是艾七七之前遞給我的信簽。
淡淡的粉色,像極了窗外的三月天,爛漫又多彩。
接過信簽,我眼框裏的淚,再一次,不停的往下流。
我怎麼都不敢相信,那個給我做伴娘,親眼看著我走向婚姻殿堂的溶溶,在蜜月期間和我分享幸福的溶溶,就這樣永遠的離開了我……
粉色的信簽上,那娟秀的黑色字體,一如她這個人,委婉又陰鬱——
蘇文靜,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們應該已經陰陽相隔了。
好妹妹,別為我哭泣,更不要為我傷心,或許這就是我最好的歸宿。
人的一生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管長和短,都要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或許這就是我想要的結局,這就是我一生,最後的選擇。
現在,此時此刻……
我想告訴你,我終於解脫了……
終於可以好好的,再也沒有任何牽掛的睡一睡。
還記得那一年,我在病房說:蘇文靜,你記住,你已經欠我很多很多,以後不管我要你做什麼,你都不要拒絕,好嗎?
當時的你,恐怕性命都會交給我吧!
現在我要你履行承諾:好好的活下去,蘇文靜,就是現在,從現在這一刻起,幸福的、微笑活下去。
這就是我最後對你的要求。
如果,偶爾記起我的時候,你可以帶一枝三月天的櫻花,來看我的吧!
信簽最後是‘溶溶絕筆’,這四個大字。
看著已經被淚水濕透的信紙,我耳邊好像響起她清冷的女聲:
——-呐,文靜,你一定要記住一點,你欠我的很多,多到這輩子你可能都還不了,所以,以後,不論我讓你做什麼,你都一定不可以拒絕,知道嗎?
——-我知道的,溶溶,那,現在,你需要我做什麼嗎?
——-瞧你那傻樣。現在啊,我就想讓你趕緊出去,別耽誤了和姚姐的見麵。
回憶中,我一步步來到窗台前。
閉上眼,有春風卷起窗幔,輕撫著我臉頰,像是誰的慰藉,帶來了她熟悉的話語:
——-蘇文靜,你記住,別人的力量永遠都不如自己的使用起來得心應手,而命卻隻有一條,人生在世,想要守護的東西很多。有命在,就什麼都有可能!
可是溶溶,你知不知道:你不是讓我記住,有命在,就什麼都有可能嗎?又是什麼,讓你做出這樣決絕的選擇?
——-我不希望有一天你會走到絕路,可是,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文靜,拋棄你的所有堅持底線,好好活下去,這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溶溶,你知不知道:這樣選擇的你,好殘忍,究竟因為什麼,讓你對這個世界失了望?
溶溶……
溶溶,你有沒有聽到我的呼喚?
溶溶……
溶溶,如果你聽見了,讓風告訴我,好嗎?
——-溶溶,叫我溶溶吧,溶溶漾漾白鷗飛,綠淨春深好染衣的溶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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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溶溶,真名:落卿溶。
18歲結束高考的我,有著一個幸福的家庭。
媽媽爸爸相親相愛,爺爺和藹可親,小弟雖調皮又天真可愛。
而我呢,是學校裏公認的校花,有著超強的鋼琴基礎和芭蕾天分,像每個會做夢的女孩一樣,在夢中,在我喜歡的盛開櫻花的樹下,同樣有令人一見難忘的白馬。
媽媽工作很忙,可是她很愛我們。
別墅裏,小弟的房間是以藍色為主,而我就是夢幻的公主,全套的粉。
很多的時候,我就是生活在城堡裏的幸福公主,有優異的成績和良好的家世,我想等待我的白馬也一定是人中龍風,教人一見誤終生。
可誌願收到的前一天,所以的一切都變了。
那一天,向來硬朗的爺爺,忽然吐血倒地,送去醫院的路上就停止了呼吸。
直到很多年以後,我還能清楚的記得,爺爺躺在擔架上,在護士按壓心髒企圖和死神搏命時,他望著我那布滿血絲的眼睛,是多麼的痛。
那一天,爺爺隻留下一句,“孩子,我可憐的孩子……”
“爺爺,溶溶在呢,爺爺,你不要睡,媽媽很快回來,爺爺!”救護車上,我淚水濕透了粉色的公主裙,弟弟在一旁嚇呆了,看見有鮮紅的血,不停的從爺爺嘴裏流出。
明明上一刻,還對我微笑的爺爺,眨眼間,倒在了血泊裏……
那一晚,我和弟弟在醫院冰冷的停屍房,不知道待了多久,才看見緩緩來遲的媽媽。
媽媽,我記憶裏的媽媽,向來一絲不苟,彼時卻衣衫狼狽。
那看向爺爺的眼神,是尚不知道天空已經巨變的我們,完全不能理解的。
她‘噗通’一聲,跪在了爺爺跟前,用無比沉重的嗓音說,“爸,是我害了您,對不起,爸,都是我的錯,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