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江北鬆開我的手,示意我可以和那個貴婦出去宴會大廳,我雖然有些忐忑,但是見喬江北臉上並沒有什麼其他情緒,大約也知道了他的意思——在這種場合,這個貴婦不會對我做出什麼太過分的事情來。
又或許,他有話跟喬一凡說,要單獨說。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跟著貴婦出了宴會大廳,臨了最後一眼,我回身看向喬家兄弟的位置,他們已經走入人群,正在低聲交談些什麼,看上去氣氛並沒有我想象中的劍拔弩張。
心底隱約有點奇怪,可是我並沒有深入多想,那個貴婦已經帶著我走出了宴會大廳。
就在離主樓不遠的一個小亭子裏,裏麵原本有幾個年輕男女正在交談,那個貴婦伸出帶著皮草手套的手指,對著亭子點了點,很快便有一群類似安保的人物出現,對亭子裏的人做了個請的動作。
不到一分鍾的清場時間,整個亭子便再無人煙,貴婦睨了我一眼,帶著上位者看凡人一樣的藐視,那樣的情緒讓我有些不舒服。
可搞不懂她的身份是什麼,也猜不透她帶我出來的目的是什麼,我不想給喬江北惹麻煩,隻能盡量忽視那個眼神,跟在貴婦身後進了亭子。
她身上穿的衣服的牌子都是我聽說過但是從沒接觸過的奢侈品,並且能夠參加喬家這場宴會,還能對喬家的其他人隨意使喚,讓我有錯覺她就像是這裏的女主人一樣,心安理得的享受著這裏的一切。
隻是,我知道,她不是喬家的人,因為喬江北看著她的時候,眼神之中的目光都是可有可無的,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裏。
這樣的人,哪裏來的勇氣這麼囂張?
我很好奇。
大概是見到我乖乖跟上的模樣很聽話,貴婦似乎笑了聲,不甚清明,她姿態款款的挑了個位置坐下,帶著幾分閑適一點一點的取下手裏裝飾大於實際用處的皮草手套,裏麵的十指芊芊,看得出來保養得很好,一點都不輸少女。
隻是這一連串的動作做下來,我倒是覺得這個人,空有一幅好皮囊跟好身份,可能腦子裏都是草包。
但是我不敢表現出來,隻是恭敬的站在一邊,等著她開口。
見我有些局促的站在那裏,貴婦這次倒是真的笑出了聲,她眼神在我身上的禮服轉了幾圈,最後落在我的臉上,意味不明的盯了一會,她伸出食指輕點她對麵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我抿了抿唇,依言坐在她對麵——亭子並不是很大,裏麵的石桌石凳也就跟著有些小巧,說是麵對麵的位置,其實我和貴婦之間的距離還是很近,說是挨著也不為過。
調整了一下呼吸,我正打算問好的客氣言辭都還沒有說出來,貴婦便率先出了聲。
她的嗓音飽含諷刺,帶著幾分刻薄:“老佛爺親手設計的衣服就是不一樣,還真有點‘鼻子裏插大蔥——裝象’的意味呢,隻是可惜了,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再怎麼昂貴的外表,內裏終究還是一個下作的東西,蘇小姐,脫了這身禮服,你充其量也就是一個什麼玩意兒,想必蘇小姐自己也很明白,是不是這個道理。”
不知道是不是跟喬江北待久了,聽到這些話,我瞬間便挺直了背脊,對著那個貴婦笑了聲——沒辦法,我這個人,說難聽點,就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
這個貴婦要是一開始和我客客氣氣的說話,我反而還會有點不知所措,可是鬧了這麼一出,我反而沒了心理負擔。
——既然是侮辱我的,那我又何必忍氣吞聲?
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當初喬江北對我說的,帶我過來參加宴會的目的,是為了給我鑲層金,他還跟我說過好幾次,讓我不準丟他的臉。
這意思,不就是說——讓我放開了手腳回擊任何打擊我的人嗎?別人不要臉麵,那我自然也不會為他們留著了。
而且,這個人,隻怕這次我不予與回應的話,之後她更會蹬鼻子上臉的侮辱我了。
人就是這樣一個犯賤的屬性,你讓她一寸,她便能進一尺,最後是恨不能爬上你的腦袋上撒野。
這樣的玩意兒,嗬嗬。
“這位夫人說得真是好極了。”我頓了一下,笑眯眯的看著她:“脫了這身禮服,我是個什麼玩意兒,我自然是清楚的,可是夫人似乎也該檢討檢討,您要是脫了您身上的這身衣服,您又是個什麼玩意兒?也不見得就比我這個上不得台麵的東西高貴到哪裏去吧?夫人,您說,是不是這裏理兒?”
我的手指敲打著桌麵,很有節奏的一下又一下的。
她的話可真好笑,都是女人,女人脫了衣服,不是一樣的?
果真是,跟著愚蠢的人較量,你連反擊都不用動腦子。
那個貴婦似乎是沒料想到我居然會回嘴,整個人很明顯的愣了下,待回過神來的時候,她臉上立馬出現了怒氣,第一個動作便是揚起手臂就要朝我臉上招呼過來。
想打我?
我立刻伸手捏住她手腕,臉上神情微冷:“夫人,您這鬧事的本事,和我見識過的潑婦也沒什麼兩樣呀,您先告訴我,您憑的什麼想打我?我記得剛才喬爺可是說過的,在喬家的家宴上,您可是個外人呢,這麼打喬爺帶過來的人,您這是把自己當成喬家的主人了嗎?”
貴婦氣急,竟是站起身體,揚起另一隻手臂,我同樣站了起來,在她下盤都還不是很穩的時候,手上用力,狠狠推開她被我捏住的那隻手腕。
貴婦一下子沒站穩,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她怒極而笑:“好你個小賤人!還真當自己是個東西了!”
這種言語上的傷害,外人再如何惡毒也是及不上沈碧雲的一半的,我淡然的看著她,對她的辱罵視而不見:“夫人,您要是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不陪您了。”
“你給我站住!”在我轉身的那一刻,貴婦的聲音陡然尖利了起來,剛才出麵清場的安保有幾個團團將亭子的出入口圍了起來。
見我走不出去,貴婦這才哼了聲,她走到我跟前,惡狠狠的瞪著我:“蘇文靜,看清楚你的身份!你這種人,就別妄想光明正大的走進喬家的大門了!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