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皮肉傷,其實所有人都不會在乎,他們在乎的,是舍爾眼底猶如實質的殺意,短暫的鬧劇之後,這一次,再沒有人敢發出異議,他們雙手抱頭,當真就那麼跪著,一個一個的挪出了宴會大廳。
直到所有人都出去了,舍爾才看著喬江北:“你滿意了?”
喬江北笑了聲,對著她抬了抬下巴:“該你了。”
舍爾臉色難看。
喬江北輕飄飄的聲音在空氣裏回蕩:“我提醒過你,要記住今天這個日子,可是你居然還有心情舉辦宴會,可見我的提醒,你終究是記不住的,不幫你漲點記性,隻怕你還真當我們喬家沒人了。”
今天這個日子?
今天是什麼日子?
我終於理清了重點,因為這句話,喬江北重複了兩遍!
隻是,今天到底是個什麼日子,星期六,四月中旬……
我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原本臉色難看的舍爾,這一次卻是什麼話都沒說,當著喬江北的麵,緩緩跪了下去。
“規矩。”喬江北看著舍爾。
舍爾雙手抱頭,沿著地上的紅毯,跪著,挪了出去。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到底是什麼日子?居然可以讓舍爾妥協到這個地步?
雖然我並不了解她,可是這個女人一身傲骨絕對不輸任何男人,連她都一句話不說就當真跪了下去,可見喬江北口中的‘今天這個日子’,究竟何其重要。
和他們剛才對話中,隱隱似乎是在拿我和誰作比較的那些語焉不詳的談話有關係嗎?
我正有些無法回神,舍爾卻猛的回過了頭,那雙碧色眼眸近乎狠毒的定在我身上,我心頭狂跳,她眼裏的極端情緒甚至讓我生出了被眼睛被匕首刺傷的疼痛感。
可是還好,那樣的錯覺隻是瞬間,很快的,她的視線就挪開了。
“喬江北,你給我等著!終有一日,我定會讓你回味當年滋味!”舍爾一雙碧眸幾乎發出綠光,如同黑暗裏的餓狼。
喬江北看著她,那一雙向來從容不迫的狹長眼眸裏,終於散發出了幾許寒意:“所以,你現在不是我的對手!”
平淡的回應,無疑一點都沒將舍爾的憤怒放在眼裏。
舍爾不再說話,隻是眸子裏的光芒卻越發森然了起來,她最後看了我一眼,帶著當時的我絕對解讀不了的情緒,而後挺直了背脊跪著出了宴會大廳。
直到整個宴會場所隻剩下我和喬江北兩個人,我都還是有些無法回過神來。
舍爾和他的對話,很短,可是對我來說,卻幾乎字字誅心。
一樣的小綿羊、如今的文靜、當年的協議、毀約、回味當年的滋味……
總感覺,有什麼真相呼之欲出,總感覺,我似乎抓住了什麼。
可是,那一團迷霧中,卻總有什麼我看不見的東西在阻止我接近真相——到底是誰!
他們到底在說誰!?
如果舍爾口中那個‘當初的小綿羊’確定就是喬江北要把我馴化成的那個人的原型的話,如果我的‘前身’是喬江北喜歡的人的話,如果那個人是被舍爾害死的話,那麼,按照喬江北的性格,舍爾斷然不可能會安然活到現在的!
可是,他們帶給我的那些隻言片語,卻真真切切的在告訴我,我的理解沒有錯!
所以——到底是什麼環節出了錯?
一定有什麼地方,是我從一開始就理解錯了的。
到底是什麼?
而且,舍爾的身份……在這一瞬間我突然發現,我一點都不了解舍爾,除了知道她是默的老板之外,我對她一無所知。
我覺得,要知道這一切,最關鍵的事情就是要弄明白這兩人的身份。
喬江北,舍爾……
我整個人都恍惚了,直到耳畔傳來了喬江北依舊淡然的嗓音:“在想什麼?這麼入神?嗯?”
我略帶幾分狼狽的從自己的世界裏走出來,看著和我對麵而立的男人,卻覺得他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好半響,我才扯開嘴角強笑了聲:“喬爺,我在想——你在想什麼?”
喬江北,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我對你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
本以為他不會回答,可是出乎我的意料,男人低笑了聲,很快就給出了他的答案:“在想你。”
我驚愕異常,看著他,好半天都覺得自己是身處幻覺,還沒有完全清醒。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真的沒有辦法認為,這句話會是在調情,他想要表達的,一定還有什麼其他層麵的意思。
可是沒容我多想,喬江北就已經轉身走出了這個場地,我急忙跟了上去,進電梯之後,我見他心情似乎不錯,思慮許久,終究還是骨氣勇氣問了聲:“喬爺……你為什麼,要這麼對舍爾?”
其實我更想問,那一句‘記住今天這個日子’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是,每當這句問話衝到喉嚨口的時候,直覺就一直在告訴我,別問出來,這一定是個禁忌,問了,我的下場一定比舍爾還慘。
就是這樣的直覺一直在腦子裏盤旋,所以到了最後,我隻能選擇一個看似最無害的問題,用來試探,希望,喬江北給出的答案足夠讓我了解。
喬江北睨了我一眼:“給你的獎勵。”
我茫然的看著他——這是什麼答案?
“我不在暮城的這段時間,你的處事方式,我很滿意。”喬江北卻隻是這樣說了句,而後伸手按下電梯鍵,“以前舍爾對你做的事,我都知道,我覺得你會很喜歡這個結果。”
所以,他的意思,是在說——讓舍爾在我麵前下跪,是他在替我出氣嗎?
舍爾是個T,她屢次騷擾我,意味不明的跟我說話,喬江北都知道……
所以…………隻是這麼簡單?
我沉默的站在他身側——也許是因為和他呆的時間久了,我覺得自己思考問題的方式越來越複雜,如果是以前,這樣的答案一定會我覺得竊喜——因為這表明,我在喬江北心目中,是有一定地位的,所以他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為我出氣。
可是,現在——
我不敢這麼想,也不敢這麼自以為是。
因為在來這裏羞辱舍爾之前,我們首先是去見了潘璐。
潘璐的事情很明顯在告訴我,我的地位不如他的未婚妻。
雖然我不知道喬江北的未婚妻是誰,社會外界對喬江北的消息知道的是少之又少,所以,別人是根本都不知道他有個未婚妻。
他沒有要我知道的想法並且在維護她。
所以,這個看似是在替我出氣的舉動,喬江北一定還有什麼其他打算。
他不是會如此衝動的人——替我出氣,反過來說,不也就是在激怒舍爾嗎?
如果喬江北能一直呆在暮城,那麼舍爾這顆定時炸彈自然就發作不起來,可是一旦他不在呢?
我渾身不寒而栗——如果他不在,那麼,舍爾選擇下手的人就隻能是我。
這麼淺顯的道理,連我都能看出來,喬江北不可能會想不到。
他在以我為借口,徹底激怒舍爾!
到底是要幹什麼!!
他到底要做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