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遁入黑暗的空間裏麵,眼前黑暗一片,耳朵裏是“嗡嗡”的聲響。皮膚被呼嘯而過的風割得生疼,仿佛要裂開,血液噴薄而出。
能聽見,也能看見。不過聽覺和視覺變得模糊,像是未打磨過的玻璃透出粗糙的質感。
然後就是排山倒海的疼痛感。用聖魂做的心髒發出淡金色的光來,每一根血管裏都有黑色的靈魂霧在流動,緩慢而不可阻擋地向心髒聚集,最後貼附在心室壁上,隨著心髒一下一下地跳動。每跳動一下就有黑色的靈魂霧擴散開,從心髒裏滲出來,融入周圍的黑暗。疼痛從這時開始蔓延,順著血管,傳遞到身體的各個地方。再隨著血液從裂開的皮膚,向上翻開的血肉一起流出。
可疼痛沒有隨血液的流逝而消失,它與意識膠著在我的腦海,喧囂著下一個誰是主宰。
北荒跪在我的身後,腦袋低垂著,有金黃色的血液從他的頭發向下滴落。他的衣服破碎不堪,裸露出白皙的皮膚。他的雙翅垂下,血液順著羽毛與羽毛的間隙流淌下來,一直向下墜去。
往下是黑暗的深淵。
“還活著嗎?”我邁開腳步,緩慢地向北荒靠近。
“額,死不了。”他抬起頭,修長的頭發遮住眼睛。
“你沒事吧。”我走到他身邊,拉著他的肩膀。
他用右手支撐著,艱難地站起。
“謝謝你。”我把他的手臂搭在我的肩上。
“嗬嗬。”北荒淡淡地笑著,視線轉向前方深邃的黑暗。
我看著他,也無奈地笑笑,“現在我們是在哪呢?地獄還是天堂?”
“這裏應該是天堂。”
“不會吧,這怎麼能叫天堂呢。”
“你以為天堂就應該到處是白雲,陽光還有頭頂一個光圈的天使嗎。”北荒淡漠地看著前麵,“如果真是那樣才好呢。”
我看到他金黃色的瞳孔裏湧出無限的悲傷來,猶如泛濫的潮水一般,在一眨眼間決堤而下。
“啊?”後麵一句話沒聽清楚。
“沒,沒什麼。”聲音細小到還沒有傳播過來就被周圍的黑暗卷走。
我聳聳肩膀,扶著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周圍是覆蓋一切的黑暗,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深淵。我和北荒兩個人就這樣走在深淵的中心,不會上升,也不會墜落。包圍著北荒身體的光暈變得強烈起來,裂開的皮膚,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沿路留下的鮮血化為細小的光點,緩慢地上升,最後融入黑色的天空裏麵。
時間是不是被凝固了我不知道,我能知道的是不管我們怎麼走也走不出這黑暗的空間,一百米、一千米、一萬米……走多遠都沒有用,拓印在瞳孔裏的永遠都是無盡的黑色。一秒鍾、一分鍾、一小時……對於時間的概念也沒有了。
“北荒,這要走到什麼時候啊——”拖長的尾音在寂靜中蕩漾開。
“我也不知道。”腳步停頓一下,“我們被囚禁了。”然後繼續向前邁開。
……
我低下頭去,看著搖晃的紫色劉海,瞳孔跟著晃動起來。餘光裏看向自己的心髒,每一根血管、脈絡裏再也看不見一絲黑色,晶瑩的鮮血在血管中緩慢地流動,像是交織縱橫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