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貞,你已是一垂危近入棺木之人,我就不和一將死之人計較了!”
三日之後,慕容貞的身子漸好,車駕之內,她一路忐忑,幾次嘔血,長伴輕咳。剛入死牢,便覺身子奇冷,瑟瑟發抖。再入內,夾雜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息。聲聲慘叫,讓初次來此之人不寒而栗。
青蘿憂心不已:“郡主,要不你我回轉雲府把,此地不宜你前來啊!”
那一不字慕容貞回得異常堅決。
在獄吏的指引之下,她至了鍾姬跟前,鍾姬蓬頭垢麵,汙穢不堪,難以置信,血肉模糊的囚徒和那時的宛若女仙,竟是一人。
她已是癱與獄房中難以動彈,欲觸手輕拂去額頭的血漬,卻聽得喃喃一字:疼。
一瞬,淚如泉湧,不能言語,而她擠出一絲艱難的笑意:“郡主能不辭辛勞來獄中見我,我此生也無憾了。隻是你為何犯傻,旁人避我都不及,你竟連腹中孩兒都不顧了,來此陰氣甚重之地見我!”
實則,每出口一字鍾姬都痛苦萬分,可為了讓慕容貞安心,她才多言,以表明自個尚還安好。而她卻是有責備之意:“說我犯傻,你自個若非不知慫恿叛逆是什麼重罪,我與你相識甚久,知你無此野心,可你為何甘願認下。莫非是獄吏等嚴刑逼供,屈打成招?”
“旁人都言齊王是被我所害,言我乃一毒婦。我最憂心的便是郡主也誤會我,之前是虛情假意,目的是利用你與齊王結識。郡主還肯信我,此生也算了無牽掛了。”
手指微微顫動了幾下後,聲音沉沉到:“我怎甘心認罪伏法,蒙受此千古奇冤,可他等言,若我不肯簽字畫押,那麼二皇子也會因有我這罪母,從此不得入宗籍。而我若肯領了此罪去,他等便會替我向主上求情,留我一全屍,至於瑾兒,僅有一母親,即是皇後。”
鍾姬歎息不止:“縱然我為保自個清譽不肯認罪,他等自是有法子偽造證據,也定會會用酷刑折磨地我生不如死。思來想去,還不如圖一痛快,也為瑾兒日後換一安然無事。”
慕容貞掩麵極力克製著大哭,而鍾姬反是勸慰:“郡主,近些時日你身子欠佳,早些回去吧。我所托,唯是你活得長久些,替我多照料著瑾兒!”
她費盡了僅剩的餘力,幾下叩首,鄭重托付。
“不,你等著,我必要救你出死牢,你我還正值芳華,怎能甘心棄命!”
“不,郡主不要為我徒勞,反而傷了身子!”
慕容貞覺此處並非久留之地,含淚作別。再回至車駕中,她傾倒在了青蘿身上,另兩婢女一路也忙於照料。
她不曉自個在榻上臥了多時,隻知睜眼時,雲舉卻是背對著立在跟前。
見有起身之響動,他轉過身助她坐起。
並未溫情關切之詞,反倒盡是責備之語:“不要再去那死牢探視鍾姬了。隻去了一遭,歸來便是昏睡不醒,高燒滿是,不曉內情之人,免不了誤會我因嶽丈謀逆,而命下人對你照料不周!”
話語剛落,神色中不無厭棄地又繼續到:“也不知你為何還會前去見鍾姬,她是害嶽丈身死的罪魁禍首,你視她如同胞姊妹,可她卻僅是將你視作一棋子,都此時了,你還不願醒悟?也怪為夫放任你前去宮中與鍾姬小聚,卻從未過問!”
慕容貞的麵容上可謂是慘笑,她知曉雲舉所言盡是虛假之詞,和莫夫人莫君卿幾無差別,然她已是無力駁斥,隻是卑微祈求到:“丞相,此處就你我二人,何不將話語挑明了去。我知鍾姬死期將近,回天乏術,可否懇求夫君暗中相助,留她一命,那時,我與她共入山林,此生絕不再來長安。丞相不肯為鍾姬求情,自是有盤算,鍾姬假死,丞相也不至為難,而我也會從這雲府消逝,那時,夫君欲讓莫夫人為妻,也非難事了!”
雲舉本是欲回她:你已入雲府,自是一世為我妻,何況你腹中尚有我二人的子嗣,何必為了不相幹的人憂思,傷了孩兒。可氣惱之中,他又一次將拉著自個衣袖的她甩開,狠言:“至如今你還識不明鍾姬的為人?她害你夫君與父親兵戎相見,她害齊王自縊命喪,此仇此怨,你不應是將其千刀萬剮才得解恨嗎?”
慕容貞大笑,然抽搐也緊隨而至,鎮定片刻後她卻是忍不住嘲諷自個:“是啊,我識人不明。我若是慧眼辨人,豈會癡情錯付,豈會入了雲府將你比作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