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暴雨傾盆。
柳京城東區的一處古老建築群,這裏便是聞名遐邇的青山學院所在。
通往學院大門外的長長石階上,一道蕭瑟孤獨的身影蹣跚而上,那身影望去,有著一股莫名的失落,悲傷,以及不甘。細看去,卻是一個身著青衫的少年,於這黑夜暴雨中,徒步前行。
這少年,正是沈仲。
一臉的失落,任憑傾盆大雨澆灌在身上,雨水劃過他已經麻木的臉龐。
他走完石階,來到了學院大門入口,一座高達數丈的雕像前,默默佇立在其底下。
這尊雕像,刻得栩栩如生,是一個中年男子,他身材雄偉,目光注視遠方,右手抬起赫然指向遠方,與之目光彙聚,有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勢所在。傳聞,此人生前是一位偉大的俠士,本領強大,與紫俠派有著一些的關係。
他生前,便是開創了這處青山學院。
在柳京城,像青山學院這樣能夠教導普通人俠士知識的學院,有不少,而傳聞中,青山學院是最古老的一間。
據說古老到比柳京城的曆史還要悠久。
更有傳聞,整座柳京城,當初便是依靠青山學院來建造。
由於這個原因,即使千百年來,城內相繼建立了其他的學院,可唯獨此間最為出名,也就使得進入到此院求學所花費的代價也最為昂貴。
一念至此,原本靜靜站於雕像底下的少年,麵上多了一層扭曲之意,複雜的目光落在雕像之上,久久沒有移開。他內心的不甘,化作了一股執念,好似要扭曲了他的心智,讓他無法自拔。
終於是,噴出了一口鮮血。
沈仲此刻萬念俱灰,近乎心死。
“若我在那幻境之中,沒能再次堅持,從而失敗,可也隻是一時的失敗!”
“可這樣的結局,卻是讓我此生烙印在失敗之中,怕是終其一生也不能散去……”
“為何這就是我沈仲的命運?”
他心有強烈的不甘,他不甘自己的命運到此就被判定下來,他不甘自己於俠道一途還未開始,就被一個外人所終結,且是被一個他曾經唾罵不恥的小人所終結……這在他心中產生了一種逆反的心理。
一種怨念,一種矛盾。
他怒視著眼前的雕像,心中所想的是,這些年於此地所學的俠義。
“夫俠者,以天下蒼生為己任,渡天下蒼生之苦難,解萬民於水火……嗬嗬!”沈仲淒慘的笑著,口中所念,是當初他第一次踏入青山學院,第一堂俠道課程時,學院教授所講之言。
曾經的八年裏,他一直以此言為心中銘言,律於己身,恪自身行為。
勿以善小而不為,不以惡小而為之!
整個青山學院,他沈仲,也是有著不小的名氣,是因為他一貫徹底的俠義之風。他不畏權貴,若有不平之事,必奮身前往,為的就是理想中的那一顆俠義之心,以俠義之心恪守言行,所為,便是有朝一日能夠踏入俠道。
可如今的結局卻是……
“我不甘啊!!!”沈仲仰頭怒吼,咆哮。
殷紅的血液順著他的嘴角溢出,又被漫天雨水衝刷而下,散在地麵。
大雨連綿,黑夜迷茫,他的咆哮始終是消散在夜色之中,湮滅在急驟的雨水裏。
“稚子之言,可代蒼生;稚子之怒,可證萬民,稚子之血,可應萬俠!!嗬嗬……”
一道低沉溫和的聲音,忽地從青山雕像之後傳出,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子緩緩從其背後走出。男子身材修長,衣著寬鬆,有著一股難以明喻的氣質,似隨意,似隱沒,大隱於市的大士風範。
他相貌平平,卻氣質不凡,看似平凡,卻是出塵。
更讓沈仲目光稀奇的是,這男子在大雨中並未撐傘,而是徒步走出,從雕像背後緩緩來至前麵,那密密麻麻的雨線,卻是自動繞開了他的身軀,如有一道透明的牆壁隔開了天地,自在其內。
沈仲目光一揚,茫然的開口:“院長先生……”
這男子,便是青山學院的院長。
沈仲第一次所見,是在當初第一年的新生入學儀式上,這七八年間,一共也沒有見過三次。不過,身為學院院長,身份尊貴,能夠讓沈仲這樣的學子,見一次而終生不忘。與大多數學子一樣,沈仲隻認識,卻不詳知。
連對方的名諱也不知,這位院長先生就如同謎一樣的存在。
“我知道你,你叫沈仲?!”院長微笑的看著麵前雨中的少年。
沈仲苦澀一笑,道:“那院長先生,可知道董曉這人?”
“頗有記憶!”院長背負雙手,深邃的目光注視著他,讓得沈仲心神一跳,隻覺得在對方這目光之下,自己被層層負麵情緒纏繞的心,竟變得空靈起來,整個人的心思趨於平靜。
“董曉此人,家境富庶,說是柳京城第一富貴也不為過。本院曾記得,當初他進入青山學院,家裏可是破費了不少。”院長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