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梧淒淒,冷宮之中寒鴉悲鳴,斜雨飄飛,深冬夜寒寒,石道上青苔荇荇,為破損的木門添上一抹青綠,甚至一直延伸到了水井邊上。
月夫人被送往冷宮,邀月宮眾人被遣散。
邀月宮雖在一瞬間化作虛有,胡蝶可還記得自己宮裏的蘭兒,曾經是邀月宮的眼線。
秋露草迎風擺動,不時落在了寒風蕭瑟處,不時擺在了斜風細雨間,隨風搖曳間不自覺折斷了腰肢,想來隨風而動非長久之計,寒冬還當宛如紅梅,淩寒綻放方可。
胡蝶向著歡姑姑示意:“把蘭兒帶進來,本宮有事情要吩咐”。
歡姑姑低頭恭敬應了一聲:“奴婢這就去辦”。
窗前那一株不請自來的秋露草伸出了一片枝葉,在風中顫抖出波浪的形態,細長柔軟的碧色枝葉隨著風齊齊擺動,宛如碧色的浪花一層一層襲來。
蘭兒剛見了胡蝶身子抖個不停,連話都說不清楚:“奴婢蘭……蘭兒,見過……娘……娘娘,”。
胡蝶不說話,隻是坐在上首喝茶。
銅爐嫋嫋青煙不斷,秋露草上的朝露帶著清淡的蘭香,每日都有小宮女收集了送來水雲宮,而此時朦朧的水霧就是葉上凝結著的露珠兒。
香霧嫋嫋,蘭兒香鬢被打濕,額頭更是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兒,身子抖得如同篩糠一樣,胡蝶清淺一笑,就這膽子當細作實在是笑話。
歡姑姑看了蘭兒一眼,說道:“蘭兒,你在緊張什麼?”。
蘭兒結結巴巴說道:“奴……奴婢……沒有……”。
寒風入室,滿室秋露香不斷,蘭兒卻覺得遍體生寒。
雨飄揚,風輕柔,水雲宮彌漫在昏暗之中,朱紅色的柱子邊長著秋露草,若是安於一隅徐徐生長,尚能安身立命,若是蔓延到了窗台之上,就該被宮人斬草除根了。
胡蝶笑了笑:“蘭兒啊!本宮是不是很可怕啊!把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小丫頭嚇成這個樣子”。
寥寥幾句話,蘭兒嚇得背後的宮裳都濕透了。
滿天星辰彙聚成銀河一束,閃爍的明星在銀河上靜靜照映著寂靜的深宮,寒雨一落,天上明月就被濃濃的雲霧所籠罩,辨不清方向。
宮燈搖曳,燭火明滅,屋內忽暗忽明,讓蘭兒心中懼怕。
胡蝶似乎沒有理會蘭兒的緊張,向著歡姑姑問道:“本宮很可怕嗎?怎麼蘭兒嚇成這模樣?”。
胡蝶言笑,美目似乎含著秋水,溫婉得如同空中那輪皎潔的明月,卻讓蘭兒嚇得幾乎窒息。
一旁的小喜子說道:“奴才聽過一句話,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也不驚,這蘭兒嚇成這樣,莫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娘娘的事兒?”。
蘭兒身子一陣陣的發軟,在地上幾乎跪不住:“奴婢沒有,請……娘娘……明查”。
西窗的夢幽幽,翠簾輕輕擺動間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月映照在朱紅色的窗台上,落在鮫雲紗之間,秋露草的碧葉之上含著點點露珠兒。
屏風外樹影若有似無,夜已經深了,蘭兒也不知道現在究竟是何時辰,隻瞧見桌上的紅燭已經燃盡了一根,紅淚落在金色的燭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