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笑了笑說道:“你這是怎麼了?自奪得花魁之後反倒越來越不自信了,且近日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可是有心事”。
春間玫瑰盛開,卻偏偏有人不甚憐愛,棄之如履。
胡蝶有些感慨:“紅綢姐姐,若我欲傾倒之人,早已閱盡人間春色,姹紫嫣紅,那我可還有機會……”。
這次輪到紅綢不解:“天下男人何其之多,即使那個看不上你,換一個就好了,何必執著那一個?”。
紅綢忽而想到了什麼,臉上一僵,期期艾艾的開口:“你不會是喜歡上誰了吧?”。
胡蝶一聽就知道紅綢誤會了。開口說道:“怎麼會呢?隻是有些感慨而已,姐姐多想了”。
紅綢鬆了一口氣,反手握著胡蝶雙腕:“胡蝶,你可千萬要記得,我們紅樓中人身不由己,若做無心之人,尚能活得逍遙自在些,若是有一日真的愛了,那我們就會變成他人手中牽線的紙鳶,無從逃脫”。
蝴蝶點點頭:“我知曉了,定當緊記姐姐今日教誨”。
三月之期將至,胡蝶命人尋來一位手藝極好的紋身師傅,將自己左肩膀上一顆鮮紅的小血痣,改畫成了一隻翩翩欲飛的蝴蝶。
美麗而夢幻般的蝴蝶,全身呈血玉色,蝶翅周邊鑲嵌著金銀色帶,振翅欲飛,婀娜多姿,像極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時而豔紅,時而深紅,時而淺紅,亦是來自地獄之火的召喚,帶著焚盡一切的決心與勇氣向人間襲來,嫵媚而誘惑。
花魁胡蝶初次選取入幕之賓,不少人聞訊而來,不缺金銀財帛者都有意一爭高下,若是能一親芳澤,豈不快哉?而囊中羞澀者,亦不妨礙他們來銷魂居一睹佳人芳容。
尚未入夜,已是門庭若市,曆經幾番角逐,江南知府樊知春以十萬兩黃金成為胡蝶首位入幕之賓。
一襲紅衣,一盈水袖,一曲清歌,一杯殘酒,樊知春不由得感歎,自己妻妾無數,各有千秋,擅舞者更不在少數,卻沒有一人及得上這花魁娘子半分風情,這十萬兩黃金花得真是值得。
宛如最嬌豔的玫瑰正在緩緩盛開,夜幕掩蓋下似火的玫瑰挑起人心底最深的欲望,玫瑰花縱然嬌豔,卻帶著絕命的誘惑,卻依舊有人宛如飛蛾撲火般永無休止。
玫瑰芳香絲絲縷縷,入唇卻是微微的苦澀,伴著張揚的豔麗花瓣無人知曉,似火的玫瑰花瓣隨風起舞,似乎要燃盡春的嬌豔。
胡蝶一舞畢,柔弱無骨的身子靠在樊知春懷裏:“大人可要淺嚐一杯,以此助興”,語落纖纖玉手執起玲瓏酒杯送去。
樊知春一飲而盡,忽而眼前一亮,讚歎道:“好酒!”。
胡蝶往懷裏躲了躲說道:“小女子親手所釀醉紅顏,難登大雅之堂,還望大人不要嫌棄”。
樊知春打橫抱起胡蝶向著內室走去:“好一杯醉紅顏,看來今朝要醉臥紅顏懷了”。
簾外株株玫瑰花開正豔,就在這寂靜的夜孤獨的綻放著,微風輕輕拂來,嬌豔的花瓣終是承受不住露珠的重,滑落在古老的青石小道。
晶瑩剔透的露珠破碎的那一刻,伊人的夢也悄然而碎,宛如那顆驀然落地的露珠兒,悄無聲息的消逝在夜的風中,曾經的曾經真的都成了曾經。
紅燭帳暖,眼角悄然滑下兩行清淚,初次的疼痛讓胡蝶陷入短暫昏眩,朦朧中又見那女子於菩提樹下執子落棋,依舊潔白如池中玉蓮,而自己卻如養荷淤泥一般肮髒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