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夜裏是最冷不過的,可偏偏要在這靜仙園辦這紅梅宴,為了不讓各宮小主受了寒擾了東聖帝的興致,掌事房的太監從昨兒夜裏就開始忙碌的,火爐子、鵝絨毯子、鑲了暖玉的翡翠桌子那是一樣也不能缺的。
靜仙園裏本隻有一兩座留著夏日避暑的院子,為了今日的紅梅宴硬是給清了幹淨,兩座院子通成了一座,沿著左右兩旁開得正好的紅梅按品級拍好了位置。
東聖帝位於正中央,那暖玉打造的與人齊高的暖爐全都放在了東聖帝的周圍,晚風吹進來都是熱的,靠近東聖帝最上一層的位置放了八顆碩大的夜明珠用以照明,左右各四顆,兩顆之間便是四妃的位置。
其下便是鑲了瑪瑙的暖玉宮燈,左右各七盞,七嬪分坐在此,之後的是點了珍珠的金玉宮燈,左右十二盞,十二夫人皆坐於此,剩下的銀質宮燈以及檀木宮燈則是放置於宮中排不上品級的侍妾之處。
入夜,樂起,司音房的宮女敲打著三排青銅之音,悠悠的飄入紅梅之間,這便是開宴了,東聖帝入了座,其餘妃嬪夫人才緩緩就坐。
南宮秋今日未著朝服,而是簡單的穿了一件閑暇時走訪各宮所穿的明黃色錦袍,帶了玉冠慵懶的斜坐於龍座上,不似這些濃妝盛抹的女人,層層疊疊的輕紗顏色豔麗,倒讓這傲立的紅梅失了幾分興致。
南宮秋看了看右下首的桌案,依舊是空著的,便喚來了秦末,“藍貴妃還未到?”
秦末已是一頭的細汗,瑞福宮裏頭那位他是一早便派人去請的,一連去了三撥,可連瑞福宮的大門都沒能進去,隻得如實稟道:“回皇上,瑞福宮那閉了好幾日的門,去請的人敲了門卻沒得進去,玲瓏姑娘隔著門道藍貴妃身體還沒好利索,這紅梅宴便不來了。”
南宮秋舉著翠玉杯飲了一口,緩緩而道:“帶著朕的儀仗去接她,在龍輦上多放幾個暖爐,順道帶上太醫院的院士一起過去,告訴她,若她還是沒法子過來,朕就把紅梅宴搬到她瑞福宮去。”
他的聲音雖不大,但其下的三妃均一字不漏的聽了去,沁妃臉上笑意雖未減,可抱緊暖爐的手因用力過緊,被燙得通紅,她猛地扔了暖爐,引得南宮秋朝她看來,隻見她柔聲自嘲的說道:“炭多了些,我一時貪暖,倒被燙了。”
南宮秋一笑,取笑道:“這燙得是手,怎的臉卻紅了。”對一旁的鍾嬤嬤道:“杵在那幹嘛?還不去掌事房取了朕的玉露膏來給你家娘娘用上,要真留了疤,朕便從你身上討回來。”
鍾嬤嬤慌忙地領了旨就往掌事房跑,沁妃見了不禁一笑,“皇上何苦嚇她,不過是我自己大意了,鍾嬤嬤是做足了本分的。”
“朕便愛你這般良善,若真落了疤,豈不惹朕心疼。”南宮秋作勢便下了座過來拉她,剛把人攬到懷裏便聽見園外的太監拉著嗓子報道:“藍貴妃娘娘、墨將軍到——”
眾人的目光齊齊朝外探去,隻見一人華服藍袍,束了黑玉的發冠,昂首而來,彷如潤雨細無聲的靜謐,有人道他是千百年來最溫柔的將軍,卻不知殺伐決斷之間他亦是這般溫如春風,笑著取敵性命,而另一人則是千古不變的雲錦雪裙,隻是發間那支緋紅的山茶花簪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細如絲的紅珊瑚珠串捆了一束發披於肩後,那張不施粉黛的臉在月色下讓人不由得呼吸一窒,妃嬪夫人之中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有憤恨的,表情各異,兩人卻是無視眾人目光自在悠然的朝著南宮秋緩步而來。
墨少君微微躬身,給南宮秋行了一禮,南宮秋免了禮,正欲開口,卻被藍鳳青搶了先,隻見她目光散漫的在南宮秋和沁妃擁著的身體間停留了一番,道:“沁妃這一身火紅的衣裙竟把這整個園子的風采都給搶了,隔了大老遠便見著以為是哪株開得正盛的紅梅,還和少君商量著讓他給我挪到瑞福宮去,不想原是個人,聽說請了慶家班的人,沁妃這是要上台唱戲的?”
妃嬪中穿了幾絲笑意,沁妃白著臉強裝笑意,說道:“藍貴妃真會開玩笑,你來得倒巧了,剛才皇上還念叨著讓秦公公去瑞福宮把你接來,這會子正好,省得來回折騰。”
藍鳳青冷笑一聲未答她話便將目光轉至了坐於上首的其餘兩妃,她雖不常在各宮走動,但原先那兩妃她是見過的,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亂的主,而今日見到的這兩位,靜如玉蘭,到比原先那兩人聰明多了,她看著南宮秋,玩笑道:“我不過在宮裏養了半月的病,你倒是把人都換了幹淨,我若再不出來,指不定秦末明兒個一早便帶著人催我騰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