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鳳青覺得她一生的屈辱大概在今天全受齊了,而她死皮賴臉的程度也在今天達到了一個質的飛越,因此,在她的牙齒已經開始上下打顫的時候,她大著膽子死死地拽著某人的胳膊,努力的試著把自己擠進那人的懷裏,“冷……冷……借我……暖暖……”
姑蘇瑾寒著臉將貂裘解下,站離到了藍鳳青三步之外,“再進一步,死。”
藍鳳青得了貂裘便再不管他,步伐也比之前輕快許多,當她繞過內殿的山水屏風,所見之景讓她為之一震,屏風之後是一池溫泉,泉水冒著熱氣,溫泉池邊放了貴妃竹椅,竹椅上滿是風幹了的紅梅花瓣,還有一套繁雜的朝服以及一頂鳳凰齊天的桂冠,而就在離貴妃竹椅不遠的玉石堆旁,有一女子披著滾金的騰龍長袍坐在較矮的玉石上,她的雙腳泡在溫泉中,緊閉著雙眼像是剛睡著一般。
藍鳳青愣在了原地不敢上前,嘴唇一張一合卻遲遲未發出聲響,姑蘇瑾見她此番模樣,道:“這是先皇後的墓。”
藍鳳青眼睛瞪得更大,她看著姑蘇瑾,無比確定的說道:“她不是雲皇後。”
她走近玉石上的女子,抖著手去探女子的鼻息,卻被姑蘇瑾製止,“她的屍體有靈體相護因而看起來才如初睡一般,靈體若遭凡體碰觸,即刻化為塵土。”
藍鳳青後退了幾步,靜靜的凝視著女子的睡顏,這張臉對於她來說一定也不陌生,因為在南庭璿璣裏幾乎每座殿宇裏都有她的畫像,有凝思賞月的、有顧盼生輝的、有回眸一笑的、當然也有如此刻一般閑適小憩的,若非藍鳳青服下了煥顏丹,或許此刻姑蘇瑾早已看出了兩人的關係。
是的,她是南庭璿璣的創始人,是藍鳳青這個身體的母親,她叫納蘭悠。
就在此時,一陣仿佛瓷器碎裂的聲音響起,姑蘇瑾眸色一沉,作勢便要拉起沉思中的藍鳳青離開,他的手還未觸及藍鳳青,就被一柄銀鐧所製,銀鐧速度驚人的從藍鳳青和姑蘇瑾的手腕間飛過,斜插入長滿煙雲草的積雪裏,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四名金甲士兵從墓殿的四方齊步走進,而金頂頭盔下的麵容隻是一團黑煙而已。
這座皇陵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已經不斷冒出很多怪物了,藍鳳青想就算去闖法老墓都不見得能看到這麼多“奇珍異獸”,她問:“這四個又是什麼東西?”
姑蘇瑾淡定自若的回道:“東聖先帝曾用三萬將士獻祭上古戰神,隻為煉就四鬼魑、魅、魍、魎守護皇陵,卻不曾想這四鬼居然全都放在了這座殿宇,看來你說的沒錯,這個女人在東聖先帝心裏的位置非同一般。”
難道先帝愛的人非雲皇後而是藍鳳青的母親納蘭悠,那納蘭悠為何要嫁給藍景王府世子呢?藍鳳青六歲時因偷練冷凰心經遭到反噬,納蘭悠為就女兒性命而被迫將她封入冰墓,而之後她又去了哪裏呢?為何會葬在先皇後的墓穴之中?她留下瀚央大殿的線索真就隻是因為那裏有醫治寒靈的解藥嗎?
這些謎團已然在藍鳳青的腦海中越滾越大,看著不斷逼近的四鬼,又看看身邊從容以對的姑蘇瑾,心裏漸漸踏實許多,她問:“你需要多少時間解決這四個?”
“或許你該問問那四個,需要多少時間解決我們兩個。”
他的神情基本上沒有什麼變化,還是一副拽到不行的模樣,可藍鳳青還是微微緊張起來,“你不是一揮衣袖又能殺蛇精又能砸菱花鏡的,你再揮幾下衣袖試試?”說著便要去扯他的衣袖。
姑蘇瑾將手收在了身後,惱意在這一刻全都變成了無奈,“軒轅天術雖變化莫測卻也隻對活物有用,這四鬼是由三萬將士的怨靈所化,不死不滅。”
藍鳳青失望的說道:“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姑蘇瑾看著她,兩人對視半晌,同時脫口而出,“戰——”
“逃——”
姑蘇瑾突然一笑,他如眷念凡塵的仙人,本該是不食煙火的冰冷性情,仍誰都不敢接近,卻在某一瞬,不露痕跡的撒下片刻的柔情,有人得見,便擾得畢生不得安寧,這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隻聽他對晃了心神的藍鳳青說道:“我戰,你逃,順著溫泉池的深處遊去便能出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