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到處都是楚歌之聲。項羽聞之大驚,以為漢軍盡得楚地,遂慷慨悲歌,將士聞之多有啼下眼淚者。篝火閃著零星的火苗,隨時都有可能熄滅,但卻沒有一個將士為之添柴。“大王,時不利,該怎麼辦,請大王示下。我等誓死追隨大王。”又有一人向前誇上一步,單膝著地:“族弟項鏈有一事相請。”項羽目視著這個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族弟,雙手拖起項鏈的胳膊:“自家兄弟,快快請起。項鏈有話盡管說來。”
“我等自江東追隨大王起事反抗暴秦已有八年之久。大小陣仗曆經七十餘戰,未嚐有如今日之情危事急。我等死不足惜,隻恨無人為我等複仇雪恨。昔日圍劉邦於滎陽,得部將紀信僑辦使金蟬脫殼之計得脫殘存。今日我亦願效之,得使大王脫圍,重返江東再聚精兵與劉邦一較雌雄。以大王之英才睿智,當不難也。”
“當初八千子弟隨我出江東,到而今隻剩下你們。我又有何麵目複見江東父老。”
“大王今日不肯依我等,勢必九死一生。那時大王又以何麵目複見地下亡卒。我們舍生忘死建立的大楚亦不願看見他隨我們的覆滅而消亡。”
眾軍將士齊聲呐喊:“請大王無以我等為念,以我大楚為務。即便我等皆為鬼魂,必佑大王成事。”
項羽脫下戰袍鎧甲遞於項鏈。項鏈亦拿出一套漢軍服色遞於項羽:“委屈大王了。”項羽雙目緊閉,兩行清淚隨頰而下。自己一生自負,傲視群雄,要憑一己之力經營天下,不期天意如此。想當年滅秦之時何等威風,親帥百萬雄獅,諸侯莫敢仰視,一昭令下誰人敢說一個不字。到而今竟走投無路,可笑啊可笑。
天亮了,漢軍四麵八方如潮水般湧來。短兵相接,不斷的有人倒下,形勢對楚軍越來越不利。“大王,換上漢軍的服飾脫身吧。今日能與大王並肩一戰,足矣,我等殺的很是痛快。”項羽換上漢軍的衣服後,假裝與楚軍短兵相鬥,趁機混入漢軍,混出一層一層的包圍圈。
漢王發昭告示天下,項羽已死,餘下的楚軍皆降,天下從此大定。每一個村莊裏的村民都在慶賀著,終於可以不用打仗可以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對於平民百姓來說,他們所求不多,隻願天下太平,能夠吃飽穿暖而已。但是自周王室東遷以來的五百多年間,哪一年沒有戰爭,哪一年不是有多少女人變成寡婦,父母失去兒子。多少代人夢寐以求的事他們活著等到了,這得之不易的和平怎麼能不使他們開懷相慶。對於誰執掌江山,他們真的不是很關心,他們關心的是執掌江山的人能不能讓他們過上安穩的日子。你是英雄還是狗熊死了對他們來說都一樣。
沒有人說一句懷念惋惜項羽的話,沒有人再去關心這個叱吒疆場的英雄。有一種空落感在項羽的心裏滋生。他所認為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他在心裏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還有必要再回江東嗎,自己還能夠卷土重來嗎?
“你知道嗎,漢王如今已經登基做了皇帝。有一天他問群臣,自己問什麼能夠得天下,而項羽又為什麼會敗在自己的手裏?”街頭巷尾都在議論著這件事。他們可能不知道也不能理解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但是他們喜歡跟人討論熱議這些從皇宮朝廷裏流出的隻言片語。項羽以前忙於四處打仗沒有時間思考這些問題,現在有時間可以好好的思考這些事情了。他在心裏問自己,真的就如劉邦所言的那樣嗎?
“現在天下太平了,你這個年輕人怎麼看著有些悶悶不樂呢?”一個老者坐在項羽的對麵。
“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家裏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都在戰爭中離去,家沒了,親人沒了。如今我孑然一身,無處安身。”
“能活下來就是好事,像我不也是一樣的,兒子跟漢王打霸王的時候戰死了,女兒也沒了,家裏隻有我跟老伴兩人了。可是我們覺得老天待我們還是不錯的,至少讓我們擁有過兒女而且還讓我們能在活著的時候看到不再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