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 24(1 / 2)

經我們村的那個赤腳醫生既是摸骨又是號脈,最後斷定楊滿倉無恙,頂多也就些皮肉傷。這讓這起鬥毆事件才、有了緩和的餘地。不過護犢是每個父母都有的天性,事情緩和歸緩和,可這並不妨礙楊滿倉他媽一把鼻涕一把淚站在我家門口要求老媽嚴懲我這個罪魁禍首。

這時已經弄清了事情始末的老媽起初還想跟楊滿倉他媽講道理,甭以為天底下就她一個女人懂得護犢子,老媽也會。可惜這婦人壓根就沒讓老媽有開口的機會,一邊數落我的不是,一邊聲淚俱下控訴自己的孩兒天生鬥雞眼,長大就得注定招歧視,甚至說到最後,還有滿地打滾怨天尤人歇斯底裏自己母子兩天生命歹的趨勢。

事情一碼歸一碼,如果楊滿倉他媽今天單從傍晚我夥同火雞欺負楊滿倉這事論起,或許我還會有打碎小鋼牙和血往肚子裏吞的念頭,畢竟傍晚那廝賞在我臉蛋上的那一拳頭足以抵消我施加在他身上的拳腳;但楊滿倉他媽就不該混淆視聽,鄙人啥時因為楊滿倉是鬥雞眼就鄙視過他了?難道我會墮落到指著楊滿倉的鼻梁跟他說:“小子,你是鬥雞眼,所以我鄙視你?”這壓根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嘛。尤其是老媽又沒在我背上刺上“精忠報國”這四個大字,俺可不是嶽飛,要我背負這種莫須有的罪名我可不幹!

所以我造反了,占據道義的製高點。

然而,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根據物理學定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同理可證,哪裏有反抗哪裏就有壓迫。原本還想走個形式把我吊起來一陣“毒打”的老媽見我倔強的模樣,想來也是權威受到了挑釁,當下假戲真做了——鄙人果真被綁在了廳堂前的左邊那根大理石柱上,用雞毛撣子狠狠一陣抽打,連續四五下,老媽下手絲毫沒含糊,該用三斤力,不會隻下兩斤半。

而楊滿倉他媽也缺德,看著我被老媽毒打的模樣,當場破涕為笑,神馬人呀這是!她在轉身殺向火雞他家時,還特地回頭朝我嘲諷地咧了咧嘴皮子,言外之意是“跟老娘鬥,你小子還是嫩了點”。這讓我不得不重新估量“最毒婦人心”這話的殺傷力。

繼楊滿倉他媽走後不久,日頭堪堪西垂的時候,張校長登門了,同他一塊上門的還有個意料之外的人——楊知心。隻是這丫頭在此過程中始終捧著老媽遞給她的那顆蘋果和一盒不知什麼玩意兒的東西一言不發,單拿她那雙明亮得足以照耀整片黑暗星空的大眸子怯怯地看著我,這讓我琢磨不透此間用意,直至許多年後,我才知道,原來張校長是楊知心的親舅舅。

張校長開門見山,敘說了今日晚間他所親眼目睹的一些事。但如同往常每逢期中考完學校老師總要召開個家長會那樣,張校長說完了“今天學斌在校門口跟人打架了”,然後暫且不提這碼事,先從我平日在學校的表現說起。由於鄙人學習成績一貫好得一塌糊塗的緣故,所以張校長把事情側重在了“團結同學”“集體榮譽感”“吃苦耐勞”等這些在老媽看來無關痛癢的話題上。得出的結論是,除了因為鄙人晚間居然邀人欺負楊滿倉而導致“團結同學”這項考核不及格外,其他表現還算良好。

老媽陪著笑臉趕忙說是。

張校長繞了一圈,這才把話題回歸到了打架鬥毆這件事情上,他一開口就說了句差點讓我笑噴了的話,他說“打架是不對的。”

我抬頭看了看不知何時已經蠕動到了我身邊的楊知心,兩人心有靈犀地相視一笑。

張校長又說:“其實這事也不能全怪學斌,滿倉那孩子在學校就喜歡傳些捕風捉影的事,容易犯眾怒,由此給他個教訓也好,不過過猶不及,究根功過,我還是不讚同學斌以暴製暴這做法。”

老媽又急忙說是,同時為校長斟了茶。

原本事情交代到這兒也算完畢了,不料張校長話鋒一轉,突然跑了題,他問:

“平時是不是給孩子很多零花錢?”

老媽表情一愣,這種跳躍性思維可不是一個家庭主婦一時半會能反應得了的,老媽回過神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鄙人死性不改,重操了舊業偷了誰家的錢,臉色跟著一變,回答說:

“一天一塊啊,隻夠他吃油條喝豆漿。”說話的空當將眼光瞄向了我。

哎,物價上漲還真他媽的快。

“哦?”

張校長又皺眉了,繼而別有用心地自言自語道:

“那這孩子怎麼有那麼多零花每天往課桌裏塞零食啊?滿滿一抽屜的。”

這時老媽也跟著蹙起了眉頭,扭頭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