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壇寺,呂子風。
來西夏之前,成親王已經說過,他回東京,呂子風也可以歸去。
此刻,成親王所托之事已完成,呂子風自然不用回去複命,他此刻便在戒壇寺中。但是此時,呂子風身著僧衣,一頭烏黑的頭發已經不見了蹤跡,便成了凸凸的光頭。
手持一本佛經,香煙淡淡,楚千葉便安靜的躺在呂子風深厚的榻上。沒藏訛龐感到的那一股劍意,就是呂子風的大悲劍。
佛經緩慢的翻閱著,呂子風的臉上是一股滿足,是一種閑逸。似乎卸掉了心中的重負,竟然有了一種傳說中的脫俗之感。
楚千葉睜開眼,眼前顯得很暗,待他抬頭轉向窗外知道夜已深。不過麵前有一盞青燈,青燈邊有一個和尚,正背對著自己盯著一頁佛經發呆。
聽到身後的響動,呂子風轉過頭。
不知什麼時候進來的一位和尚,身著袈裟:“施主,你醒了?”
還來不及想什麼,楚千葉被這張熟悉的麵孔驚得腦中一片空白,忘了去想自己先前的痛楚。不過片刻,他想起了呂子風的大悲劍,想起了他的沉默寡言。也許當呂子風長發猶在的時候,他很想喊出“施主”二字,但是苦於不能直言,所以便不言?
“不知道生死之間的感覺怎麼樣?”卻是呂子風發問。
“生或死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分別呢,反而是你,斷我極樂之路。”
“佛之極樂在於自然,在於明心,你心未淨又何來極樂一說。”
“是你帶我回來?”
“是師傅帶你回來。”
楚千葉這才仔細的看了看呂子風身邊的和尚,滿臉的皺紋,樸素的僧衣,但是卻給人一種莊嚴之感:“大師,我塵緣已了,早該西去極樂,為何還要在塵世間髒了淨土。”
“心中無垢,處處淨土。”
“可我心無塵世,何處為土?”
“眾生皆苦,施主不過是其中之一。隻要施主願意,萬千法門可化為土,渡施主清淨之身。”
“我想我帶給佛門的隻怕是無盡之苦。”
“苦海雖無邊,回頭便是岸”
“大師為何救我?”
“佛曰:緣分。”
“大師一直在打啞謎,可是我耐心不足。”此時楚千葉緩緩作了起來,他實在想不出自己究竟什麼時間和佛門沾上關係的。
“木桑,就由你為施主解惑吧。”老和尚說完,便踱步出了門。
“弟子遵命。”
“木桑?”
“貧僧木桑,願為施主解惑。”
“我本該死之人,而我也願意去死,為何我現在會身處此地?”
“緣分。”
“別跟我瞎扯,我不管你是呂子風還是木桑。我從來不相信什麼緣分,我隻想問,為什麼不讓我死?”
“緣分未盡,或者說有人不願意施主離去。”
“誰?”
“住持。”
“就是剛才那個和尚?”
“師傅入佛門前俗名賀蘭山。”
楚千葉本已迷糊的雙眼,突然明亮了起來。賀蘭山這個名字他聽過很多次,第一次是在青雲鎮中楚文龍和朱守峰交談之時,第二次是在路途之中聽武林人士訴說,第三次是在皇宮之中聽李元昊說。
或許他該叫這個僧人為外公?
此刻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李元昊為什麼經常到戒壇寺來,絕不是偷情這般簡單;想到了沒藏黑雲,她被關在戒壇寺也不僅僅是因為野利都蘭的嫉妒;想到了江湖中傳說賀蘭山在問劍山莊上突然離去之後再無人聽起她的消息。
而這一切似乎都指向那個她一生都縈繞耳邊的名字:賀蘭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