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是在刹那間呆愣。
這是陸站僑第二次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他難道就不知道這種話有多傷人?委屈頓時在心頭漾開散至四處,昨天發生的一切像是一段虛幻的夢境,竟然是那麼地不真實,她隻覺得心口已隱隱泛疼。
也對,三年前他早已警告過她,是她死皮賴臉回了頭,死纏爛打追來了這個有他的城市。可他明明清楚她的脾氣,卻仍是這樣逼著她去倔強,她的自尊已經不能再丟一次了。
若是他願意看著她走,那麼她隻能選擇聽他的……不再回頭。
木門被人從外關上,砰地一聲,仿若撞上陸戰僑的心,痛得麻木。
匆匆掐滅手中的煙,他猛地一個起身就追了上去,還未開門耳中就傳來陸奶奶對黎是說話的聲音,似乎是來傳達老爺子對黎是的傳喚。
陸戰僑霍地拉開房門,黎是瘦弱的背影頓時閃入他的視線,此刻是那麼觸目驚心地紮眼,深刻得如同印在了他的眼球,刻在了他的心間。
盡管,她剛才已經選擇了她的驕傲,而不是與他之間的感情,但這個從五歲就開始關注的背影,他怎麼舍得讓她就此消失?
不過是一時的怒氣而已。
“奶奶,小是有點積食,我先帶她去果園走走,您去跟爺爺吱個聲。”
陸戰僑上前牽住黎是的手便快步走向樓梯。他不會回頭看她,也不敢回頭看她,因為他清楚自己沒辦法麵對她此刻的眼神。
驕傲如她,就算還有下一次回頭,隻怕也是遙遙無期的未來了,他賭不起。
“誒?僑子你慢點兒,怎麼沒吃什麼東西也積食了?你慢點兒!別摔著丫頭——”
伴隨著陸奶奶跟在後頭的追喊,黎是被陸戰僑拉著未做絲毫停留地穿過客廳,在所有人的視線裏消失在門外的夜色中。
老宅的後園占地兩百多平米,有高豎的圍牆圈住,小果園的用地就占了三分之二。黎是掃視著周圍品種豐富的果蔬,想極力將自己的注意力從牽住的手掌移開,卻仍然敵不過那種溫粘的熱度。
這樣握緊的力度讓她無法去相信,就在剛才他還對她說了那麼冷酷的話。
“程非凡是女同事嗎?”
陸戰僑在葡萄架下停住腳,側過身望著黎是平靜地問道。他記得昨天她還醉眼朦朧地對著他傻笑,告訴他借住在一個女同事家裏。
那種狀態下,她居然還是對他說了謊。
可想而知,盡管她的酒勁上來使她意識模糊,卻還不足以令她醉得不醒人事。
所以,昨天她隻是借酒裝糊塗,後來純屬是睡意太濃。
“小是,在你心裏我到底算什麼?就算以前隻把我當姐妹當哥們,我們之間也不存在欺騙這種行為,現在,距離反而拉遠了。”見黎是沒有吭聲,陸戰僑歎息著在石凳坐下,手掌微微用力將她拽到了腿上,輕輕柔柔地擁著她,像是嗬護一件珍貴的易碎品。
耳旁的嗓音低沉,在夏夜的蟲鳴裏顯得有些飄渺。
黎是仍然選擇望著前方垂掛的一串串晶瑩飽滿的金黃色葡萄,聽說這個品種是早熟的奧古思特,她嚐過味道,偏酸,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當時我除了忘帶鑰匙也忘了帶錢,蹲在路邊餓肚子時是程非凡把我撿了回去,讓我預支薪水買了換洗衣物,並施舍了一個小房間暫時收留無家可歸的我。楚芸芊就是在那之前給我打了電話,語氣很好,很有禮貌,隻不過我不能理解她給我打電話的用意,就好比三年多前的那次,我也不明白她帶著敵意對我表現親熱的心機。”
黎是的意思已經說的清楚,如果不是楚芸芊那個電話,她不會因為走投無路隨意住到一個男人家裏。
“昨天為什麼不解釋?”
陸戰僑擰著眉扳過黎是的臉,借著昏暗的路燈對上她複雜的目光,想通過她的眼睛看透她的心。
隻可惜,這個時候的黎是已經出現了第二人格,讓他陌生得難以琢磨的那一麵。
“那你為什麼那麼在意?不過是借住朋友家而已,難道在你心裏我就這麼不知檢點?”
黎是的語氣裏滿是嘲諷,望著眼前的男人嘴角冷冷地揚起,她平靜地扯開腰間的手起身退後幾步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這才輕聲說道:“盡管我有過不少男友卻和你不一樣,如果我能隨便跟男人發生什麼就不會有今天。”
身體的疼痛還未完全消退,她卻要對他做這樣的解釋,未免太過諷刺。
“我當然知道你是什麼人,可我怎麼確定別人有什麼企圖?你知不知道你有很致命的缺點?你太容易輕信別人,太容易把對方想象得和你一樣真誠!我告訴你黎是,別這麼天真,男人和女人之間根本不可能有純正而深刻的友情,你對男人沒思想不代表別人對你沒欲望!”陸戰僑隻緊緊逼視著黎是,對她的解釋思想十分不滿。
如果那個男人不是程非凡,但凡那個男人有一點點心機,憑著她那副一根筋的直爽勁,有無數種方法把她帶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