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戰僑心想,若不是他倆有二十多年交情,黎是這副慢條斯理的樣子還真是令人懷疑飯菜不合她胃口。偏偏她這人是越美味吃得越慢,真叫同桌而食的他提不起勁下筷子,看了隻能幹著急,恨不得快速嚼碎了喂給她吃。
“八戒吃人參果這個血淋淋的案件在警示我們,值得細品的東西切勿囫圇吞棗,狼吞虎咽是在暴殄天物,懂嗎?”黎是睜大雙眸說教,那神情是相當的理直氣壯,鄭重其事。
陸戰僑不以為然,也沒再辯駁。
這習慣是黎爸爸打小給養成的,他自認是沒那本事糾正,所幸吃得慢有吃得慢的好處,何況,他對她的惡習早已司空見慣。
“還要點什麼菜嗎?”
陸戰僑抬手看了看表,已經吃了近兩個小時。盡管盤中的菜還剩三分之二,不過他知道這丫頭不會再碰失去溫度影響口感的東西。
黎是捏著調羹喝了兩口溫湯,終是抽過紙巾擦了嘴,已是吃飽喝足。
“吃不下了。”
她很不雅地摸了摸胃部,哀怨地瞥向對坐的陸戰僑,“好像有些撐著了,怎麼不叫住我?”以往她吃多少量都被他控製著,斷不會出現這種問題。
“誰讓你不吃午飯?饑一頓飽一頓的,活該難受。”
陸戰僑連眼皮都沒抬,低頭點上一根煙,猛吸,輕吐,透過煙霧望向黎是,深邃的眸光宛如一彎幽暗深沉的清潭,“今天什麼日子知道嗎?”
黎是勾動唇角,對叼著煙的陸戰僑笑得諂媚,桌麵上那隻纖細白皙的手已經順到了煙盒,指尖剛收縮用力,手背已經啪地一聲挨了一掌。
“給我安分點!下次再有這樣的心思看我怎麼收拾你!”
陸戰僑憤憤地恐嚇,順道將煙盒裝入口袋,瞅著黎是的表情可謂是恨鐵不成鋼,“我說你怎麼就這麼出息了?這三年裏你都長了多少本事?都跟哪個王八羔子學的?”
雖說離開B市已經多年,不過他的耳目眾多,電話視頻也頻繁,黎是的私人生活基本沒有逃出他的監控。也就之前的那三年,他發狠徹底絕了某些念頭,不再管束不該他管的人或事,沒料到這麼一撒手,這丫頭什麼惡習都給染上了。
到頭來,痛心疾首是小事,後悔自責卻讓陸戰僑略感寢食難安,很難不將黎是這些轉變怪罪到自己身上。
“你身邊的才都是些女王八女鱉精呢!”
黎是瞪了一眼憤怒的陸戰僑,心下覺得他的脾氣來得莫名其妙,不過仍是不甘不願地報備,“這幾年我過得可痛快了,B市哪個酒吧我沒混過?K歌、猜拳、玩骰子一定不輸你,至於煙麼,我其實挺反感的,就是覺得抽煙給人的感覺挺酷挺迷人。”
她在陸戰僑麵前一共隻兩回想抽煙,上回是心裏煩悶,這回,就是被煙霧繚繞的他給迷住了。
說真的,陸戰僑抽煙時常常是一種集憂鬱、神秘、頹廢和深沉為一體的模糊形象,忒有懾人魂魄的魅力。黎是心想,要不是從五歲開始就天天對著,愣是將他這張英俊迫人的容顏看得跟大米、饅頭似的熟絡,這回她極有可能都招架不住,誤會自己動心了。
“既然覺得痛快何必又來找我?”
陸戰僑的嗓音低沉,微垂的眼皮讓濃密的睫毛覆蓋下來,透過白色煙霧看去,那股失落自嘲並未被掩蓋。
聽了黎是這番話他若說不在意,自欺程度就有些過了。
冷處理三年,為的是讓黎是意識到他在她生活裏的重要性,可沒有他反而讓她更痛快,他顯然是自以為是了。
“我如果不自找痛快還能幹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小到大沒幾個朋友,總不能報社、家裏兩點一線虛度年華吧。”黎是丟了個眼角過去,自是感覺到陸戰僑的情緒,回答也就變得小心謹慎,“誰讓你氣性這麼大,架子這麼高,成天紮根在女人堆裏頭,哪裏還能想起被你一腳踹開的兒時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