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張開了眼睛,看他一眼便再也不好意看他了,臉上泛出陣陣潮紅,比日出江花紅勝火還要紅上幾分,分明感到後背已滲出微熱汗珠,有些濕潤,突然全身酥軟無力,倒在了他的懷裏。他寬大的胸懷和健碩的雙臂將她纖小的身軀遮蓋起來,抱得那麼的緊,讓她呼吸急促。他的手指在她披肩而下的烏黑秀發裏輕輕劃過,經過她白皙的頸脖,沿著脊背的凹陷向下,停在腰上。她再一次感到無比的興奮,整個身體像動物的毛發一般柔軟的撲在了他懷裏。
崔錕當在明日啟程,海龍珠送了一程又一程,早到了通天崖,不能再送。“送君千裏,終須一別”,過了通天崖,海龍珠隻能用她的眼睛望著崔錕走遠的背影,還一直不停的揮手作別,似乎要把手臂揮斷。終於,連背影也都看不到了。“相見時難別亦難”,堅強的她居然淚如雨下。她的雙眼被淚水迷惘……下西風黃葉紛飛,染寒煙衰草淒迷。秋風蕭瑟又起,她隻恨相見得遲,隻怨歸去得疾。
而雪精兒卻一路歡暢快活。崔錕和季影也讓她逗樂得是滿臉笑容,她真是個開心果。唯獨一旁的海雲雲默默不語,凸顯得孤寂悲涼。
雪精兒瞧她這樣,覺得與自己相比實在太可憐了,便上前與她打個招呼。未料,倒招來她的無禮言語,崔錕和季影倍感吃驚。
海雲雲道:“你不要理我,不許碰我。”——嚇得雪精兒後退兩步——“哼,若不是你崔錕在外惹是生非,去我教避難,江湖四怪又怎麼會去侵犯我教,華悟又怎麼會……”一提及華悟,她的聲音就開始顫抖,“華悟又怎麼會離我而去。”
乍聽這話,崔錕睜大雙眼看著海雲雲,仿佛在說“是我嗎?這也怪我?”可是他卻沒有出聲,似乎覺得此時無聲勝有聲。同時季影也拉了拉他得衣袖,示意他不要多說。
雪精兒最關心大哥哥了,見海雲雲這般冤枉崔錕,心中火氣大增,話不饒人道:“你那天海神教分明就是魔教,在外無惡不作。江湖四怪隻是為了除暴安良才來滅你魔教的。幸好,有我大哥哥在,幫你們殺了江湖四怪,才保了你教的周全。你不要狗咬呂洞賓,好心當作驢肝肺。還有,你那個華悟呢,不是我說他,就是白癡一個,自己功夫不行就別逞能學人家什麼英雄救美。”
這番話如一桶冰水澆在海雲雲本已是嚴冬的心上,又如一團烈火燒在她憤怒不已的情緒上。她又一次記起了華悟為救她而被亂劍刺殺的那一幕。那一幕就在她眼前發生,又如就在昨天。她本想說“華悟是為我而死的”,卻隻厲聲道:“你若再開口說話,我就用劍刺穿你的喉嚨。”
海雲雲用那雙如視不共戴天仇人的眼光盯著雪精兒,眼神銳利像刀鋒,看一眼就會被割傷,冷豔的臉上布滿了仇恨和殺機。這讓年紀尚小的雪精兒嚇得連連後退,急忙躲在崔錕身旁。
季影有些看不下去了,對海雲雲道:“海姑娘,貴教遭遇大劫,我們也很難過。你此刻的心情我們也能理解。特別是華悟,我們都倍感痛心。可是,這一切又怎能怪罪於我們呢?更不是崔錕的錯。海姑娘,事已至此,我想,你應該振作起來,快樂而堅強的生活,而不是成天的陰鬱,心裏隻有仇恨,我想華悟在天有靈,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子的。”
海雲雲用陰森的目光看著季影,道:“季小姐,你曾有恩於我,我不想與你頂嘴,免得別人說我不分好歹。”又轉視崔錕,“但我恨你,永遠恨你。”
崔錕麵對海雲雲無端又無禮的責罵,隻是淡淡一笑和微微搖頭,道:“天色已晚,前方有家客棧。我們就去那裏歇上一晚,明早再趕路吧。”說罷獨步前行。
另三人亦相隨著向崔錕的方向走去,季影走在最後邊。她看著崔錕的背影,知道他心中正受著委屈而無處申訴,仿佛他是天底下最有哭難言的人。她感到心如擠緊壓縮的痛,真希望自己能夠多為他分擔一點,可是崔錕對這些卻閉口不談,決心要一個人承受。
這家客棧雖小,確是方圓幾十裏的唯一一家,因此生意照例火爆,人來人往,絡繹不絕自不必說。而且周邊環境清幽雅靜,秋菊成渠,鬆柏成蔭,是個休歇的好去處。店前方是一片楓樹林,隻是已入深秋,滿地盡是枯枝敗葉,隻剩得楓葉紅,紅於二月花。
客棧裏住宿打尖人多,崔錕他們很晚才吃完晚飯,又各自回房,天早已黑得不成樣子了。趕了一天的路,崔錕覺得有些疲憊,正欲睡下,忽見一女子的身影從門前飛快的跑過。崔錕一眼便知那身影是海雲雲。
這深夜了,她要去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