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本方水土(1 / 2)

從六月八號開始我的心情變得非常的壞。我總是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陣憂傷恍恍惚惚地飄過我的每根神經末梢,然後我就變得不快樂。

然後我就開始寫大量的文字,因為我錯過了當年的高考。很多個夜晚我就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坐在窗台前麵握著一枝筆飛快地寫,或者就是那麼握著,一動也不動。窗戶外麵是飄忽不定的風,滿天滿地都是,很囂張地叫著,一下一下撕我的窗簾。我就在想什麼時候初夏的風變成了這個樣子了。

我總是將我的鬧鍾調快半個小時,以便在淩晨的時候讓我明白已經很晚了我應該去睡覺,然後在第二天清晨的時候再次讓我明白已經天亮了我應該起來工作了。我知道我原來規規矩矩的生活被攪得一塌糊塗。我看見自己的眼睛在鏡子裏一天比一天暗淡,我很害怕。可是日子仍然這樣繼續下來。

很多個晚上我寫著寫著就想要哭了,覺得眼睛漲漲的鼻子酸得厲害,可是我總是忍住了,深呼吸幾下然後告訴自己不要慌不要慌。我很害怕在晚上一個人麵對龐大的黑夜,害怕自己懦弱地掉下眼淚。

我從八個人的公司寢室搬出來,搬到離複旦附中附近的一座老房子裏。搬家的時候我隻有一個大皮箱子,裏麵有我很多很多的複習資料和武俠小說,都是很久前買的。有些書甚至破了,被我小心地粘好。我希望我的新房間能夠充滿我自己家裏的氣息。搬進新家的第一個晚上,我徹徹底底地想念我的爸爸媽媽,想念我窗台上的那棵小仙人掌,想念我的好友,想念我的寫字台,想念我的用了四年的台燈。

想著想著我就睡著了,在漸漸沉入夢境的時候,我感受到熟悉的氣味以及氣味背後的溫暖,就像我家裏我睡慣了的房間一樣。於是我很幸福地抱緊被子。

可是第二天早上我是被莫名其妙的聲音吵醒的。我清晰地感覺到了弄堂裏的複雜,弄堂就是上海人對小巷的特殊稱謂,上海民居的一種形式。弄堂裏喧囂以及刺耳的嘩眾取寵聲不絕於耳,如抽絲剝繭般充斥著周圍的空氣,嚴重騷擾著我的耳膜。這時唯一能做的就是心平氣和地卷著被子蒙頭呼聲闔睡,不絕於耳的嘶聲著實讓人難受,於是跑下床打開皮箱掏出耳機,戴上耳機後希望音樂的旋律讓我波瀾壯闊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我也好安靜地享受著音樂的秘密,不讓外界嘈雜撕肺的聲音擾亂我的心境。如果他們再這樣下去,我怕我意識不夠堅定,稍有不慎會做出一些讓我這輩子都後悔莫及的事。在一瞬間就想起了高中時候繼母早上給我煮牛奶的情景,於是我就想哭。可是最後我還是沒有,我悄悄地眯了一會兒隨後起床穿好了衣服。出門的時候我給自己圍上了一條厚厚的圍巾。

我越來越清醒,這種狀態令我恐慌。我總是在夜色越來越濃的時候眼睛越來越亮。很多時候我總是逼迫自己丟掉筆關掉台燈上床睡覺,可是當我蓋好被子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真的睡不著。而這個時候,那些早就沉澱的往事又會重新鐵馬冰河般地闖入我的腦子裏麵。然後恍惚間,天就已經蒙蒙亮了。而我總是期待天可以再黑一段時間,那樣我就可以像個孩子一樣好好地睡,哪怕偶爾遲到也好,那樣我看起來會是健康快樂的小孩子。可是天還是狠狠地亮了。

我一直不知道看著天幕漸漸亮起來的時候,人的感覺會是那麼的孤單。先是地平線上開始蔓延出一絲蒼白,然後一點一點浸染至整個天空。我開始懷念以前一睜開眼就看到天光大亮的日子。

我是很無聊的,一天忙死忙活,有時還得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有今日沒明日,不知生死會在那一天。勿生死,勿貪念,不好大喜功,不計較。隻保持清醒的頭腦,怕一時不慎背後中刀。明知工作性質不好,但還是要想拚個未知的明天。有人會誤認為我是學生,因為我住在離學校不遠的貧民區,按學生上課的時間段去上班,也有一少部分人認為我是上班族,我所任職的文化傳媒公司有點兒黑社會的性質,但我一點兒也不感到恐懼,正所謂幹一行愛一行,更何況,郝二哥待我如手足,我豈能殘害手足,有些事情隻要自己下定決心義無反顧的走下去,管他未來是死亡還是永生。讓我唯一感到欣慰的是郝二哥要將自己的表妹溫湘許配給我,而我有剛從愛河的陰影中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