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最喜歡和馨穎一起做題,並肩站在黑板前聽指端的粉筆吱呀吱呀,眼角的餘光瞥見對方一行行換算正飛快地冒出來,胸中萌生一種齊頭並進的快感。她總是一心想要贏過我,但大多數時候我們平分秋色,偶有勝負也是我贏她更多。
有次我們做完題後,各自回到座位。老李非常得意地說:“把他們兩個配對,就是最完美的解法。”其實他是口誤,但全班哄堂大笑,馨穎麵紅耳赤,半天抬不起頭來。一幫男生起哄“其實他倆本來就是一對兒,明年的今天有可能是一家三口”也有不少人拿我和馨穎開玩笑,大概我們倆外形看起來太不搭吧。薛馨穎很大方,別人開玩笑她從來不生氣頂多仰起臉來衝樓上的那堆男生嫣然一笑。
薛馨穎生日的時候請全班同學吃必勝客,因為她英語考試單科成績全年級排名第一,英語老師大喜,覺得她明年出國留學是沒有問題了,於是也網開一麵,欣然前往。那是班上最熱鬧的一次聚會,比高考結束後吃散夥飯還熱鬧。因為還在高二,大家即將麵臨未來高三整年的煎熬,於是所有的人都興衝衝。從日複一日的學習中短暫地跳出來,難得地灑脫開懷。
吃完必勝客班主任和英語老師就先走了,於是我們又悄悄轉戰燒烤店,倒不為吃,是為了喝酒。男生們偷偷摸摸喝啤酒,女生們喝可樂。那天吃了什麼我都忘了,就記得一位綽號叫“達貓”的同學餘小斌喝醉了,一個勁拉著我要再敬他一杯。我被他灌了好幾杯了,哭笑不得不肯再喝,林楓替我解圍:“別讓陶然喝啦,待會兒喝醉了沒人結賬。”
餘小斌一臉痛苦捂住臉“whatareyoudoing,你要弄撒乃!”
所有的人都被達貓怪腔怪調的發音給逗樂了,男生們都有點酒勁了,不少人在起哄,我落落大方接過杯子,就被楓拿過去了:“得了,還是我喝吧。”
林楓仰起脖子來,把那一大杯啤酒慢慢喝完,有女生在鼓掌,也有男生在吹口哨。他喝完後,達貓笑嘻嘻搭著他的肩:“行啊,這才叫風度。”
馨穎坐在角落裏吃烤好的雞翅膀,辣得喝了一杯水又一杯水,漸漸覺得胃裏難過起來。
那天大家散的時候挺晚了,三三兩兩結伴回家,我跟所有同學幾乎都不順路,匆忙想去趕最後一班地鐵,最後剩下我和馨穎。
我問“今天叔叔阿姨沒催你?”
她說:“我爸媽催了我好幾次,“快走,不然趕不上地鐵了!”
我們簡直是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趕到地鐵站,還在下台階就聽見地鐵進站的轟隆聲,兩個人都是拚命狂奔,腳尖剛落到站台上就聽見車門嘀嘀響,眼看著車門就要關了,我一個箭步已經衝進車廂,回過身來抓著馨穎的胳膊就把她拽了進來。她估摸著車門就是在她身後堪堪合上,馨穎抱怨說“差點夾著我的頭發”。我還緊緊抓著她的手,因為慣性她向前一撲,她已經躺在我懷裏了。
她的耳朵正貼在我的胸前,柔軟的T恤下是我又快又急的心跳聲,撲通撲通撲通……剛才跑得太急,我們兩個都還在拚命喘氣,我身上還有淡淡的酒氣,我又比她高很多,呼吸仿佛就拂在她的頭頂,一下一下,微微吹動她的額發,在那短短的幾秒鍾內,她幾乎喪失了一切反應的能力,卻隻能本能抬起頭來。我也正看著她,突然覺得連該怎麼呼吸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的手終於放開,薛馨穎對我說:“那邊有座位。”
我們兩個並排坐下來,最後一班地鐵,人並不多,車廂裏空蕩蕩的。沒有人注意到我們,但我想自己的臉一定會很紅,可能由於酒精的緣故,內心隻是覺得不安。我沒有說話,我順勢抓住她的手,她又嚐試著把自己的手指往外抽,我終於開口問了“怎麼了?”
她喃喃衝我一笑,對我說:“我們坐反方向了。”
我瞠目結舌,聽到列車廣播裏報站名,果然是坐反方向了。我就顧著跟在她後頭一路狂奔,匆匆忙忙拿票往裏麵衝,哪知道我會進錯站台坐反方向,連她也稀裏糊塗地跟著我一塊兒搭錯車。
我的臉龐就像是帶著朦朧恍惚的光與影,這麼多年來,我把自己真正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