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聽得毛骨悚然,實在難以想象世上竟會有這般歹毒的人!將三十萬人活活餓死,那場景是何等的修羅煉獄?
沐雲塵道:“上京被圍,誰也出不了城,城外五百神弓手日夜守候,飛禽走獸一並射落。那上京被圍了兩個月的消息,前線的遼軍竟也毫不知情。我便想,這般下去不是辦法,必須有人出去求援,否則困城之危,玉兒定然不能幸免。我與玉兒商量後,她便去覲見了耶律延禧,幾番商討,雲州城中能安然從神弓手與圍邊斥候之下脫身的,僅我一人,我本心中不願,但此事關係到玉兒安危,無可奈何,卻是我帶著金牌令箭,去向蕭赫求援。當晚,我便闖過箭陣,騎著玉兒的爪黃馬,向西京去求援。爪黃馬日行千裏,我一路狂奔疾馳,兩日便到了西京,見到蕭赫,講明了原委。”
“蕭赫聽到玉兒有難,上京被圍,便要立時調兵遣將,回京救援,但他身邊的大弟子進言,西京戰況危急,蕭赫身為主帥,不能擅離,否則必然軍心大亂。他請願兩萬狼頭軍,立下軍令狀,必解上京之圍。蕭赫的大弟子名叫蕭鈞天,智謀武功當屬一流,蕭赫便應允了他的請求。我與那蕭鈞天一路商討解圍之法,金人誌在耶律延禧,若將其救出城,上京之圍便立時解了。合計之下,他派兵駐守接應,我與那孫炁帶著十八飛騎,偷偷潛進上京,護送耶律延禧出城。我進城見了玉兒,玉兒便說在上京等我回來……”沐雲塵說到此處,頓時悲聲道,“可我卻想不到,這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玉兒。”
文若有些喃喃地道:“雲州……上京城。”
“我與孫炁偕同十八飛騎,護送那遼國皇帝突圍,到了那菩山之前,與蕭鈞天約定之地,大破完顏宗翰五萬鐵騎。我在亂軍之中,一箭射瞎了那完顏宗翰的一隻眼,蕭鈞天攜兩萬狼頭軍其後突襲,完顏宗翰隻得抱頭鼠竄。卻不曾想,宋軍裏亦有人探到消息,我回轉上京時,在那邊集一帶,被人攔了下來。那人也是江南武林響當當的一號人物,他見了我,便質問遼國皇帝的下落。我與蕭鈞天已是分道揚鑣,自是不知他將耶律延禧帶去了哪裏,但他當日在菩山親眼見我護送耶律延禧,又怎會相信?立時,我與他便交起手來,他武功劍術登峰造極,而我身受蕭赫一掌,舊患在身,兩相比較,自有雲泥之別,交手數十合,我便失手被擒。”
“他擒住我,便封了我氣海,卻是從小道繞行……那五京失陷,前線遼軍潰敗,我與他行至東京,那京畿一帶,竟已被金人占領。那完顏宗翰為了一泄瞎眼之恨,竟已將雲州數十萬百姓……生屠活剝!”
文若赫然記起了近來傳得沸沸揚揚的雲州三屠,一時錯愕道:“那……那玉兒姑娘她……”頓覺失語,卻未將話說完。完顏宗翰既是陰狠毒辣,蕭玉兒身為遼國郡主,又如何幸免?
那旁的沐雲塵竟是失聲慟哭,文若也感同身受,雙目微潤,卻是不知該如何安慰。沐雲塵慟哭道:“隻恨我當日沒有將那賊人一箭射死……遺禍至此。”想他堂堂豪傑英雄,如今竟是悲聲泣淚,個中滋味,自是難以道盡分明。
那沐雲塵哭了許久,漸漸平複:“那擒住我的人,叫作魏陵煙,聲名於江南道上十分鼎盛。他是南海劍派的高人,此番將我擒住,勢必對白鹿書院有所企圖,我思來想去,怕是誌在我恩師江南武林盟主之位。我私助遼國,罪不容恕,但我心中尚有一事掛念,怕是要有勞小兄弟了。”
“沐先生請講,文若必當全力以赴。”
“我自幼家境貧寒,父母去得早,後來有幸拜入白鹿書院,但家中尚有一個幼妹,寄養在族叔家裏。我那妹妹亦是苦命人,先天失明,名喚沐琴。倘若小兄弟哪天去了餘杭,還望代我打聽一下舍妹下落,若有苦難之處,還請小兄弟相攜一把,沐雲塵拜謝了,我還有一些東西,也請你帶著……”
文若從那牆縫處接過了一個藍色布包,沐雲塵才又道:“這裏麵是我畢生所學,小兄弟若有興趣,也可自行翻閱,你中的那蠱毒,其中亦有解法。日後遇到有緣人,還請把這些東西傳予他,不致我所學失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