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被點名的執神先是微微一愣,猶豫了一段時間,又緊張怯弱地看了酆楷聞和別的主執神以及自己的首領幾眼,最後終於下定決心般地開口了。
“是的,我的確覺得莊少風根本不需要審判,我覺得直接判他死刑才是最正確的。在我看來莊少風根本很久以前已經死了,他現在的身體是肉體和靈魂強行綁在一起才能夠勉強維持生命,維持著'活著'的假象,這樣的身體根本就是褻瀆神的身體,在這個我們偉大的神說庇護的國家是不存在這樣的生命的。”這位執神揚著下巴說,完全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這樣的身體和我們這些活人不一樣,和死人也不一樣,這算是活人還是死人呢?這根本就是褻瀆神的生物。”
莊少風的臉很明顯地白了,這個執神的話很明顯地刺激到了他,刺激到了他的弱點,刺激到了他的恐懼,刺激到了他一直都很介意的地方,刺激到他一直都不想考慮不敢考慮不敢承認不敢認真麵對的地方。
現場再次陷入靜默,莫雨珊皺著眉抿著嘴沒有說話,眼神卻高深莫測起來,莫文風莫初芯的臉色沒有變,依舊是一個懶洋洋地挖著耳屎一個安安靜靜地一動不動地坐著,莫紫墨的眉頭倒是皺了一下,臉上露出深沉帶著煞氣的氣息,唐鎖很明顯一副很不高興的樣子,依然握著拳頭,咬牙切齒了好一會卻掐強行忍住了,古德寧的眼神透出從來沒有過的冰冷。
而夜禮言臉上的表情卻耐人尋味起來,他完全透出一種複雜到極限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讓他的心情混亂了起來。
酆楷聞靜靜地聽這位執神把話敘述完,他對他的話沒有表現出什麼太大的反應,依舊用那種溫和的語調繼續問下去。
“哦?這就是你的想法嗎?”酆楷聞的語調很溫和,但是透著一種讓人絲毫猜不透的味道,“你很認真的這麼想嗎?”
那位執神再次微微猶豫了一下,一時間完全不知道酆楷聞的態度,但是這些話既然已經說出去了也沒有辦法收回來了,所以他還是微微揚起下巴,點著頭承認這就是自己很認真的想法。
這一點頭似乎把莫雨珊迅速地激怒了,她不顧剛才付執神對她的警告,豎著眉毛對著那個執神冰冷地開口。
“照你這麼說這次的審判還有什麼意義,直接改成對身體和普通活人以及普通死人不一樣的'物種'的抹殺大會算了。”莫雨珊今天的怒氣似乎特別地足,每一個字每一句話的語調都很不好,“我的身體也是通過一些咒語才能夠平衡穩定下來的,我的身體裏麵缺少一些靈魂,和普通人也很不一樣,我必須依靠藍莓才能活下去,你要不要判定一下我是活人還是死人還是一個新品種?我是不是也屬於你覺得應該'死刑'的範圍內呢?”
莊少風微微一愣,對莫雨珊這樣擋在自己麵前的行為感到很感動,眼睛微微地水潤起來,那位執神也微微一愣,雖然知道自己這樣的說法會惹怒莫雨珊,但是沒想到莫雨珊的火氣這麼大,更加沒想到莫雨珊的身體也存在著靈魂方麵的問題。
於是他微微皺了皺眉,他不敢和莫雨珊起正麵衝突,現在這樣的場合也不合適,低聲小小地辯解了一句。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位執神低低地說,“我沒有這樣的意思。”
沒想到莫雨珊聽到他這個推脫般的辯解火氣更大,豎著眉毛更加不客氣地對著他冷冷地說。
“那你是什麼意思?你是什麼樣的意思?你看看他,會笑會說話會呼吸會吃飯會睡覺……這和我們有什麼區別嗎?你覺得有著很大的區別嗎?”莫雨珊冷冰冰地說,不管不顧在場很多人的眉毛深深地皺起來,繼續怒氣十足地說下去,“或者你根本就是直接想扼殺這個會笑會說話會呼吸會吃飯會睡覺的生命?把這個你所認為的'新品種'抹殺掉才是對神的尊敬呢?”
現場陷入一片安靜,莊少風覺得自己的心髒被猛地震撼地擊打了幾下,原來莫雨珊一直都是這麼看他的,把他當成一個會笑會說話會呼吸會吃飯會睡覺的正常人--完全用很正常的目光正常地看著他所有的任性扭曲的舉動。
這位執神抿著嘴沉默著更加不敢說話了,付執神也微微皺著眉,想要開口再次警告莫雨珊注意言行,坐在莫雨珊身旁的莫文風卻突然開口,用那懶洋洋的聲音對莫雨珊說。
“雨珊,你太大聲了,你又隨意牽扯出一些和今天審判內容無關的話題了,小心你被趕出去。”莫文風懶洋洋地說,語調根本就沒有認真的成分在裏麵,“連我都開始覺得你是在搗亂這次審判了,所以你還是乖乖地安靜地聽吧,在這裏你的長輩也有很多,你這麼大聲也很沒禮貌唉。”
聽了自己大哥對自己的”訓斥”,莫雨珊的怒氣沒有冷靜地緩和下來反而更加高漲了,連帶聲音也更加地高漲了,她轉頭看向自己的大哥,用硬邦邦的語調辯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