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才慕少天說對了,她就是在拿肚子裏這個無辜的小生命在懲罰自己,懲罰年天擎。
她恨自己的癡,恨自己的傻,也恨年天擎的無情。
在昨天他說出要她打掉孩子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心死了,也狠狠地說服自己不要再對他抱希望,可是,到現在她才知道,人的感情不是說放就能放,說不在意就不在意的。
她以為隻要打掉這個孩子,就能扼殺掉對他的眷戀,可是,事實證明,她錯了,而且錯的離譜。
慕少天閉了閉眼,那裏的犀利和精芒一點一點地褪去,望著痛哭的她,隻剩下憐惜和心疼。
再睜開眼時,又恢複了清冷和理智。
他走過去,將她拉起來,然後盯住她哭得紅腫的雙眼:
“不想打掉他,就讓他留下。”
喬素心茫然無措的眼神像是突然被注入了一道曙光,“留下?……我可以嗎?”
慕少天堅定地點頭,像是給予她無限的勇氣,“可以。”
風雅醫院某病房內
一大群精神科的專家正在給蘇然做顱內會診。
蘇然靜靜地躺在床上,麵色雖然平靜,可兩隻眼睛卻可憐巴巴地望著坐在一旁的年天擎。
旁邊的蘇超然和冉眉夫婦沉默不語,隻是憂心地看著女兒。
空氣像是凝固了,好不容易等到會診結束,一個穿白大褂的專家才小心翼翼地瞟了年天擎一眼,有些不敢正視這個渾身散發著冷氣的男人。
“年少,會診結果要過會兒才能出來,我們回去再商議一下。”
年天擎輕輕點頭,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下去。
專家們魚貫而出,病房裏又出現一片冷寂。
好半晌,年天擎才率先打破岑寂:
“然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超然早知道他會問起,雖然心裏有一肚子委屈憋了幾年不能發,但是,此時還不是時候,隻能輕描淡寫地道:
“然然去了美國不久就和當地一個富商結了婚,那富商表麵是正人君子,其實就是個奸邪小人,騙了咱們的財產不說,還把然然虐待得不成人樣,這三年多來,她時而正常時而癡傻,哎,都是我害了她……”
蘇超然老淚縱橫,語氣頹然:
“要不是當年我急於想在美國站穩腳跟,就不會中了別人的圈套,也不會害得我的寶貝女兒成了今天這幅樣子……”
冉眉心疼地看著蘇然蒼白地臉,也不由得默默地拭淚,可一聽自己丈夫把一切過錯都算在自己頭上,忍不住開口道:
“那也不能怪你,這一切還不都是……”
冉眉剛要將心裏所有的怨恨脫口而出,話到嘴邊,立刻被蘇超然打斷:
“不要亂說!”
他警告地看了妻子一眼,冉眉頓時噤口。
年天擎的眼底閃過一抹疑慮,他的感覺向來靈敏,這蘇家夫婦明顯是隱瞞了什麼。
但是,或許他們隻是顧忌自己女兒的名聲,不好對他這個外人說。
“天擎,總之很感謝你能陪我們然然這麼久,她這孩子,一直都是死心眼,這麼些年一直沒忘記你,一心想要回國找你,隻可惜現在,哎……”
蘇超然也知道了年天擎結婚的事,看來女兒注定和這個男人有緣無分了。
“蘇叔,別這樣說,憑咱們兩家的關係,再說這些話,可不顯得生分了?”
“對對對。”蘇超然憨厚一笑,“天擎,你出來這麼久,家裏的人會不會說什麼啊?”
知道他意有所指,年天擎淡淡一笑:
“不妨事的。”
可是腦子裏卻不由得想到了喬素心那張倔強的小臉……
還有她冷冷地說會去打掉孩子的模樣……
在理智還來不及做出決定之前,他已經站起身來:
“蘇叔,我家裏還有點事,我……”
他還來不及說完,旁邊突然響起了冉眉的驚呼聲:“然然,你做什麼?快過來……”
誰都沒有料到,就著一眨眼的功夫,蘇然突然赤著腳就爬到了不遠處的窗台上,麵上是一臉呆呆傻傻的笑容,像一個三歲的稚兒。
寬大的病號服將她瘦弱不堪的身子襯得更加羸弱,完全不同於昨天的豔光四射。
此刻,她將雙tui伸向窗外,不停地甩著兩條細-嫩的小-腿-兒,看著窗外的京都一臉傻嗬嗬地笑。
“然然!”年天擎隻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就想去拉她。
“天擎,別衝動,她現在神誌不清,一個不小心就會跳下去。”蘇超然趕緊抓住他。
“天哥,你快過來看呀,這裏的風景好漂亮呢。”
蘇然突然粲然一笑,然後朝年天擎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