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箏咬唇搖了搖頭,依舊淚流不止,蘇慕雲又道:“那是在怪爹爹無能讓你嫁.......”
話未說完,隻見雲箏已經退後幾步急急的跪了下來,泣不成聲:“不是,都不是”
“那是......”蘇慕雲問道。
雲箏抬頭,看著蘇慕雲一臉疲累的倦容,還有那鬢角忽然生出的白發,心痛道:“是女兒不孝,女兒遠嫁他國,不能承歡與爹爹膝下,照顧您半生安康,還害您日夜為我擔心,白了頭發,箏兒對不起爹爹”
“傻孩子,快起來,爹爹無妨,隻要你好,爹爹就好”蘇慕雲說道,含著淚將雲箏扶了起來。
素馨也趕忙上前遞了卷子為雲箏擦拭淚水,待雲箏止住了淚水後,蘇慕雲從胸前的衣襟內輕輕抽出一個手帕包裹,徐徐展開後,一枚細膩滋潤的白玉鐲子顯露出來。
蘇慕雲將手鐲套上雲箏的手腕,溫和說道:“這是你娘親的嫁妝,也是她最心愛的鐲子,離開的時候她說過要在你出嫁的時候給你戴上,見鐲如見人,就像她從未離開過一樣,會一直伴隨在你左右。”
“娘親”雲箏撫著鐲子,輕喃出聲,仿佛在那一團柔和的白玉光澤中顯現出了娘親的樣子,心裏頓時安定了不少。
此時殿外響起了禮樂炮聲,又聽一人喊道:“吉時已到,請公主出閣”
蘇慕雲濃眉一挑,將眼中的不舍壓在心底,露出萬分慈愛的目光,大手輕輕將雲箏別在兩邊的珠簾挑落放下,說道:“走吧”
雲箏抬頭,在蘇慕雲的陪伴和素馨的攙扶下目光沉靜的踏出殿門。
皇城帝都的正殿太和殿前,皇上皇後已經等候於此,雲箏在眾人的攙扶下,緩緩來到兩人身前行禮參拜。
明帝望著素馨,一絲愧疚之色劃過眼底,轉瞬即逝,倒是皇後,哀傷憐憫的眼睛一直注視著素馨,仿佛注視著另一個自己。
素馨看著皇後的心疼之色,忽然想起了那一日她所說過的話:“有些時候我們為顧大局,不得不舍棄自己的感情,於我是這樣,於你也是”
雖是如此,隻是為何,犧牲的總是女人?
雲箏心中苦笑,叩拜完皇上皇後之後,轉身來到了蘇慕雲麵前,徑直跪了下,俯首叩拜“不孝女蘇雲箏,拜別父王,唯願父王平安喜樂,幸福安康”
在眼淚將要掉落的瞬間,雲箏起身,壓著淚水,便在素馨的攙扶下頭也不回的向殿下百官林立兩側的盡頭走去。
蘇慕雲望著雲箏長長的嫁衣緩緩拖過大理石的台階,一步一步離他遠去,時光仿佛又回到了雲箏出生時候,將她抱在懷裏的那一刻,那時候的她還那麼小,那麼軟,如今儼然已經長大,已經嫁人。
十六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當真是稍縱即逝。
雲箏低頭緩緩掃視著兩旁的靜默百官,卻並沒有捕尋到蘇雲揚的目光,心中五味陳雜。
素馨察覺到雲箏的失望,覆在耳邊低低說道:“公主不要難過,世子一定會來的”
正在雲箏思忖之際,腳步已經不覺走到出了百官林立的道路,來到了不遠處護送公主出嫁的車隊麵前,抬頭隻見車隊最前方高頭大馬上一身將軍裝扮的男子身影挺拔甚是熟悉。
再仔細一看,赫然就是蘇雲揚!
隻見他一身將軍盔甲,氣勢巍然,翻身下馬來到身前,單膝跪下道:“卑職穆親王世子蘇雲揚,特封護國少將軍,護送公主出嫁和親”
雲箏一怔,隱藏在寬大紅袖裏的手掌緊緊攥住,指甲嵌入手心,依靠著素馨的身子緩了又緩方才站立得住,終於在片刻後找回了屬於自己的聲音,說道:“哥哥本是自家人,護送妹妹出嫁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何須多禮呢,快快起來吧!”
蘇雲揚起身,隔著珠簾對上雲箏的眼眸,察覺到了雲箏受傷的眼眸,卻沒有過多解釋,隻是淡淡說道:“吉時已到,卑職扶公主上車”
手臂上傳來蘇雲揚的手掌溫度,雲箏望著他俊朗剛毅的側臉,心中惆悵萬分。
雲揚,這算是什麼?真的要將我親手送於他人嗎?
直到馬車簾子落下,蘇雲揚依舊一言不發,不做任何解釋,雲箏還未多想,隻聽得一陣鑼鼓喧天的禮樂之聲,然後車隊轟隆隆的出發,行駛出了夏朝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