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節
冰輪高懸在天空，被黑暗吞噬的死寂的凡塵在霜雪一般的熒光月色照耀下開始顯得純潔，美麗，而動人。上天已夠仁慈，不忘了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給人們以象征希望的光的指引。不過，這些流光碎影永遠都不允許人們握在手裏。當你握住手的同時，它們早就像空氣一般逃逸出去。
此時此刻，王家大院裏的人們還在為這清麗光潔的月光而歡呼暢飲，輕歌軟舞。戲台上，為首的一個工女正唱著蘇東坡那首千古絕唱的《水調歌頭》。後麵一個個身著青綠色紗衣的舞女隨著歌聲蹁躚起舞。台下擺十張團圓大桌。柔美動人的胴體在月光的襯托下去了一絲嫵媚嬌豔，相應的更為清穆淡雅。坐在左首五席的客人有的正在搖著象征風流才子必不可少的標佩道具雕花折扇；有的舉頭望月，空自發歎，多少有些詩意的情懷；幾人紈絝子弟口裏含著酒水，他們以女性人體美學的角度欣賞從風月小說裏才可能出現的絕代佳人；更有的三三兩兩猜拳行令，大多數已醉成一灘爛泥攤在桌子上哼哼叨叨發發酒瘋。一眼望去，坐的盡是俊逸儒流；右邊的五桌歡聲笑語此起彼伏，幾個孩子怕到桌子中央搶那盤精製的梅花糕。桌上杯盤碗碟被他們撞得乒乓亂響。幾個婦人一邊在嘴上拚命地責備自己的兒子多麼不懂事，一邊在心裏默默地為自己的兒子加油助威。“哼！看我兒子兒子的架勢必定是文武雙全，你們還和我兒子爭什麼！孩子他爹是朝中大員，他爺是幾朝元老來著？管他那，反正比你們強多了..。”她們就這樣在心裏驕傲地翻閱自己家族的光輝史。
台下，亂作了一團。不過，你依然可以清晰地聽到工女的歌聲。那個手執折扇的胖臉富紳說：“哎呀呀，真不得了啊！這工女的歌聲如鶯婉轉，而且字正腔圓，其中的抑揚頓措，高低快慢也拿捏得很到位。相不到一個小小的桂林府也能找出這等貨色來，難能可貴。哈哈”另一人接道：“海通天大哥，您雖是見過大世麵的人，可也別小覷了我們這偏遠之地。這班工女是桂林府中最有名的，單是定金就得這個數。”他說完伸了五根手指。桌上的人除了海通天外都會意地點點頭，盡管不知道五根手指代指多少錢，也隻不過是賣個麵子附會一下。一來不至於顯得孤陋寡聞，二來也是對別人說的話的認同。那人繼續道：“不過，這次可奇了。聽說她們是主動找來的。。說是中秋之夜來府中歌舞助興，不要分文。你們說奇不奇？”那胖臉富紳接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王大人愛民如子，公正廉潔。到任以來為當地的百姓做了多少好事？修橋補路，蘇佛齋僧，疏通渠道。老百姓們安居樂業，坐享天輪。啊一個不是感恩戴德的？這些戲子自然也會感激大人的好，來獻唱兩曲也是理所當然的。”
“不錯，不錯。王大人到任以來盜寇也少了不少。日子過得倒也太平。”
歌罷舞停。為首一席站起一人揮揮手，示意眾工女退下。他頭戴一頂四方平定巾，身穿一身儒生長袍。四方臉，兩道臥蠶濃眉斜飛入鬢，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承蒙眾位高朋看的起，今夜來蔽府共度良宵。眾位嘉賓隻須開懷暢飲，不必拘謹。酒食管夠。古人有摒燭夜遊，今夜大家也可痛快縱飲，才為負這美景良宵。”說完，眾人無不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