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啊我的小姨子！你接電話，我保證以後再也不說你了還不行嘛！”朱石一個勁地嘀咕著。然而天不從人願，無論他試多少次，電話裏傳來的依舊隻有忙音。最後，他無力地垂下了手，他隻能無力地垂下手，什麼都做不到。
“娘的，這都什麼事兒啊……噗咳！”
朱石呆愣地看著地上自己咳出的血，顫抖著撿起手機。他看著通訊錄裏的名字，手指想要按上去，卻又懼怕那後果。然而最後，渴望戰勝了恐懼，他撥出了電話。
“嘟——嘟……喂？兒子？你還在酒店呢？喂？你小子特麼的說話啊！”電話裏傳來老爺子緊張的聲音，但中正平和，不像是出了什麼事情。
“……爸，我在酒店呢。”朱石深吸口氣，這才安下心來，強自平靜地道。他已經被咬了，或許下一刻就會變成喪屍。但在臨死之前，他還是想再聽聽家人的聲音，哪怕隻有一秒。
“你那邊沒事吧？啊？”
“沒事，酒店今天關門，說是要迎接個大人物。我一直在後廚這邊收拾東西，安全著呢。”朱石故作輕鬆地說著謊話，他早就習慣了，“你猜我今天處理了啥？猜不到吧，今天我親手處理了一隻黑熊！好家夥，少說也得五百多斤，那巴掌得有我腦袋大，站起來比我都高出兩個頭！”
“都啥時候了，還有心思顧這個！”老爺子隨即歎了口氣，續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安穩地在那呆著，警察應該很快就會過去了。家裏邊也挺好的，你上次裝的那個防盜門啊，結實著呢。窗戶上還有鐵柵欄，不會出事的。等事兒都安穩下來了再回家，別路上被瘋子啥的給傷著了……”
“知道了知道了！”朱石捂著胸口，死死地盯著地上的屍體。他隻覺得胃裏空落落的，越來越餓，餓的幾乎要發瘋……想吃肉，想吃鮮肉，想吃帶著血的肉！
“省點電話費……我先掛了啊！”
沒等老爺子出聲，朱石就趕緊按下了掛斷鍵。不能讓家裏人擔心，就算是死，也不能讓家裏人為自己擔驚受怕。
對不起，老爺子，娘，這輩子……我不能盡孝了。
“咳……餓，好餓……”朱石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一步步走向主廚的屍體。彌漫在空氣裏的血腥味透著股香甜，就像他最愛喝的蜂蜜水，一口氣能悶掉一暖壺。肉的味道不再腥臊，反而帶著縷縷清香。他總覺得那是老爺子做的紅燒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肉感層次分明……
“艸啊……”朱石狠狠地掐住了大腿，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體感已經喪失了。
“老子特麼的不想死……”
朱石口中喃喃自語著，心中沒來由的湧出一個念頭。
“也許我不會死呢？也許我就像生化危機主角愛麗絲似地，對病毒有抗體呢？也許……隻要吃了那些肉，我就能活下來呢？”
不知何時，他已經趴在了主廚的屍體上。他的口大大地張著，雙目帶著極度充血的猩紅，嘴角流出縷縷唾液。
“吃下去吧……我不想死……”
朱石看著主廚的臉，猛地揮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不疼，不麻，不癢，沒有一絲感覺。
朱石嘶聲嚎叫著，拚命抵抗身體裏傳來的饑餓感。他狠狠地捶打自己，瘋狂地用頭撞地。然而在人類最本能的進食欲望麵前，他的意誌力顯得何等弱小。
這抵抗，竟持續不了十秒鍾。
“老子就算是死，也不會吃人！”
朱石望向桌子上的菜刀，咆哮著撲了過去。他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不是就會扭頭撲向主廚的屍體大快朵頤，對他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是人生最後的瞬間。
是像人一樣死去，還是變成喪屍？
至少現在，他還有選擇的權力。
“嗬嗬……”
朱石的意識已經不再清醒，胡亂地伸手在桌上摸索。老爺子傳下來的菜刀仍舊雪亮鋒利，帶著死亡的惡寒。潛意識告訴他，這桌上到處都是致命的東西。他應該離開，回到食物所在的地方，向本能低頭。
吃掉死屍，彌補饑餓感。那是生路，那是唯一的生路，那才是他該選擇的路。
“啊——”
廚房裏最後傳來一聲嚎叫，緊接著……
是肉被撕扯的聲音。
是……咀嚼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