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大同十年十月戊寅(2 / 2)

“雲飛”兩句則由賞景沉入浮想:當天邊升起參差的暗雲時,就仿佛是海市一樣,令人想起那是變幻不定的重樓疊閣;而遠處河塘凝結的薄冰,從高處看過去,也教人疑心是鋪展開的一襲潔白細絹(紈)。這似乎是比喻,其實不是,而是一種觀賞中的幻覺意象。運用這種方式展示客觀景物,既生動形象,還巧妙地傳達了詩人的主觀感受,使對“雲飛”、“冰結”之境的描繪,帶有了一種迷離恍惚的效果。

當詩人從遠景的浮想中,收目俯臨宮苑近處,景物便又不同。此刻吸引他目光的,已是夜色中的“晚桔”和藤、竹。在屏圍宮苑的重重牆垣間,時可見到暗綠的樹影,那就是屈原所歌詠過的南國之桔了。而今是在冬天,它雖不再有“綠葉素榮”的紛縕之態,大約還保持著“蘇世獨立”的蒼青之色吧?假山、苑池邊,則還有蔓延的細藤,正如遊蛇似的,不過已消盡了綠意。唯有竿竿細竹,從紆曲的山石後探出,依然疏影颯颯,不失春夏之氣韻。詩中的“重屏”、“枯藤”,本不能引起多少美感。但詩人掩映以四季常青的“晚桔”和綠竹,便頓然使畫麵增添了幾分暖意和生氣。

末兩句“荻陰連水氣,山峰添月寒”,比較費解。荻是水生植物。白居易“楓葉荻花秋瑟瑟”,劉禹錫“故壘蕭蕭蘆荻花”,荻花多與秋天的蕭瑟淒涼相聯係。荻花的陰影連著冰麵上飄浮的水氣,而重巒疊嶂的峰影,仿佛因慘淡的月色而更加清寒。薑夔“淮南皓月冷千山”的名句不妨認為從這裏脫化而出。月冷千山、峰添寒氣,本來無分彼此。王勃的詩:“亂煙籠碧砌,飛月向南端,寂寂離亭晚,江山此夜寒”,同樣把山寒水冷與清月相聯係,這種意象選擇上的不謀而合,恐怕不是偶然的巧合,隻是唐詩宋詞後出轉精,氣度已大大超出了簡文帝的作品。

縱觀全詩,雖然骨氣柔弱,但藝術上的感受提煉還是敏銳而精致的,所以才把它作為賞析的標本,視為這一流派的代表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