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微風折過幾縷雜草,正在青年臉龐掃過,鼻子一癢,頓時驚坐了起來。
“原來榕樹林外麵是這樣的!真好,嘿,嘿嘿,真好看!”
青年看著茫茫綠海,看著山巒起伏,又看著泛著銀光的湛藍大海和那包容一切的遼闊蒼穹,不禁怔怔失神,看得如癡如醉。
“咯嗒——咯嗒——”
正在青年心曠神怡之際,卻從遠處傳來一陣嘈亂的篤速之聲,頓時將其驚擾,壞了大好的心情。
仰頭望去,就見身後不遠的那條官道上正有一大團暴土揚塵,乃是個數十人的馬隊驅駕。
這些人威武剽悍,目光如虎,疾行在馬背上更顯得威風凜凜,就連那些馬兒也似趾高氣昂,目無旁騖。
青年看著那些人的穿戴樣貌,漸漸皺起了眉頭。
頭頂“婆焦”發式,眉目粗獷,顴骨高大,又穿著一身樣式統一的官袍,腰佩月牙環刀,甚是勇猛模樣。
“元兵?”
青年兀自喃呢,臉上浮現出厭惡之色。
榕樹林中,與師父相伴為生二十年,師父就是他唯一的親人,自記事起就喜其所喜,厭其所厭。
師父愛喝那半生不熟的澀苦茶水,於是他也愛喝;師父喜歡黃昏之後靜靜聆聽樹稍之間的蟲鳴鳥叫,於是他也學著師父的模樣打坐閉目,認遍了每一種鳥兒的聲音。
而師父厭惡元軍,他不問原因,便也跟著不喜歡了。
“哈哈——駕,駕!”
“快跟上!快!”
“看這群老家夥還能撐到什麼時候!”
“好久沒這麼痛快政治過人了!”
“是啊,是啊!這幾個老不死嘴還真是硬,你們猜猜進城之後還能剩下幾個喘氣的?”
“哼哼,管他還有幾個活的,到了地方全死了才好!”
“哈哈哈哈,最好先磨掉一層皮!”
“……”
一麵策馬狂奔,一麵還有陣陣狂笑傳來,聽得青年麵色微冷,極不自然。
“啊……畜生!”
“這群畜生……”
“你們……不得好死啊……”
青年伏在亂草之中,顰眉看著那一眾元兵馬隊,忽又聽見了夾雜在那片暢快笑語中的幾聲殘喘無力卻又悲憤異常的譴責咒罵。
再定睛細看下去,這回可是讓青年的臉色陡然而變,眼中寒芒連閃,氣息沉重,將今日賞景得來的大好心情揮掃得一幹二淨,隻有熊火燎遠一般的怒意浮現出來。
馬隊中並不是那應有的一人一騎,而是在每個馬背的鞍座上,都係著一根粗過二指的麻繩,直直地甩在身後。
而在麻繩的另一端,赫然竟是數十個被捆手縛腳的人拖在地上。
這些人沒有絲毫掙脫能力,更是無法行動,隻能任由這些元兵將自己當做沙包一般,硬生生用身體蹭著地麵被烈馬拖行奔跑。
一路上,所過之處皆為暗紅顏色印在地上,甚至偶爾還能看見一些細小的黃色碎塊,上麵還沾著斑駁血跡,卻也不是他物,正是被割破、蹭掉了的人皮!
那數十人中早就看不見有哪個衣衫健全的,就連皮膚上也沒了一塊完整處,盡是裂痕、傷口,更有不少人已經被拖行得昏厥過去,甚至一些麵色發紫的已成了死人,在死後還要受到如此淩辱。
剩下那些殘存著一口氣,還能不屈叫嚷著的,也僅剩下了不到十人,簡直是慘不忍睹、滅絕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