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裏見過一個人,他一直對自己揮手。
一片嘩然,漆黑。
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清。
宛如噩夢置身。
微微張嘴說話,喉嚨發不出聲音,隻有一小團嗬出的白色,擋住視線。
白色氣團隱約暗藏著那個揮手的男人,他在揮手,努力地閉上眼,再睜開,他沒有消失反而更清晰更靠近。
他穿著黑色的破杉,目怒凶狠的樣子,就像是聖經裏的撒旦魔鬼的存在。不禁會思考是自己墮落在何處,竟會看見這幅場景,身體動彈不得的僵硬,他越靠越近。
這是、地獄嗎。這是終將會到達的地獄嗎。那麼,是死了嗎。
並不期待身為惡魔的他會回答。他的回答或許隻會讓墮落變得更加沉重罷了。
“關於【惡魔】這個詞,與之最接近的生物就是人類。人類會殺害並吃掉各種生物。不是嗎?”
出乎意料卻又毫不吃驚的回答,哽咽。他說的沒錯,這個世界是比地獄還要可悲的世界,而讓他扭曲的正是因為那些披著人皮的惡魔,即是人類本身。
【我時常會被撕裂身體般的回憶所支配,但稍微過一會就會好起來。】
深夜裏突然醒來,黑色的眼睛裏滿是悲傷的眼淚,逐漸落下的水珠侵進枕邊。熱熱的呼吸撲在黑色發絲上,腳邊卻是冰冷的麻木。
懷裏緊緊抱著灰裹布包著的妖刀鬼丸,刀身還熱熱的發燙,就像是在夢裏出現的那個人的靈魂留下的痕跡。
門倚開,銀色的月光下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身上散發出來的酒臭味實在難以忍受。
“黑川,別偷懶了!快起來給我們去拿點肉來!快滾啊!”
男人粗暴的一腳踢在黑川的背上,身上的舊傷被觸碰而引發灼烈的疼痛。不敢吱聲,說出來隻會挨得更慘,這就是命運悲慘的人應該過的日子嗎,不明白。
身上的上不僅僅全都來自於他們,也會有偷東西被抓住而被揍的時候,疼痛的時候從來不哭,是小時候大人就教導給自己的,因為沒人有閑功夫會給予同情。
努力的揉了揉濕潤的眼眸,掐下臉頰清醒了一些,刀身背在背上,雙手放在嘴邊嗬出熱氣搓著凍紅的手指。夜裏的風寒冷刺骨。
明明如此悲傷,悲傷到難以言喻,卻一滴眼淚也掉不出來,真是可悲。
蹲在店鋪外麵,裏屋的香味比任何東西都要誘惑,就像是賣火柴的小女孩在微弱的火光中想象著美食和自己的家人,最終在寒冷的冬夜裏沒人過問的凍死。這樣的結局比任何故事都還要吸引人,比如任何故事都還要真實的童話。
“你聽說了嗎,那家孤兒院被強拆了,因為那裏麵的人都死了。”
“聽說是被人殺掉的。”
“誒?大概是被強盜什麼的吧,畢竟那家主人是個心善的人。”
周圍閑聊的人看不清人影,躲在黑夜裏嘰嘰喳喳。
死掉的人也不是人了,不過是維持著人的樣子的一塊肉罷了。在那樣的環境下生活,即使有一天死掉了,也不過幾個人湊在一起說說笑笑又多了一具屍體而已。想到這裏黑川不禁的抽動嘴角自嘲的笑笑。
生來就被父母賣給了一個曾經窩藏的犯罪團夥,一開始就不被期待,又何談愛。跟隨著他們過著宛如地獄般的日子,沒有一刻不想逃走,就算逃走也無可去處,還不如回到至少還有呼吸的人群當中。
“呐,孩子,你餓了嗎?”
聲音的暖氣撲在頭頂,一股濃濃的香味鑽進鼻腔,抬頭看過去,是一雙滿是老繭皺紋的手,手的主人是一個孱弱的老人,黑暗中卻能清晰看清他臉上那些無法抹去的傷跡。
“吃吧。”
老人遞上手裏熱乎乎的禦田,香味和暖意無法抗拒。
“老頭,你以前是劊子手吧。”
“啊,是啊。真是個聰明的丫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