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亭幾乎是看著冉無恙長大的,對她的情緒和心思不說了若指掌,起碼也能猜中七八分,看她臉色鐵青,眼尾發紅,就知道這丫頭現在肯定又驚又怒,怕是氣壞了。
在她爆發之前,雲亭索性身體一軟,將大部分重量直接壓在冉無恙身上,虛弱地說道:“回……回客棧。”
忽然壓在肩頭的重量,讓冉無恙更加慌神了,就算心裏再生氣,這時候也根本沒辦法發作。
她一手用黑巾捂住傷口,一手摟著雲亭的腰,快步朝著客棧走去,好在一裏並不算遠,兩人很快回到了居住的客棧。
客棧有個後門直通後院,兩人穿過後門進到院內,後院被老方包下來了,十分安靜,一行十人,他們兩人是最先回來的。
冉無恙全副心神都在雲亭身上,已經沒有精力去關心其他戰友了。她將雲亭扶回屋內,讓他趴在床上,轉身衝到櫃子旁,把包袱拿了出來。
出來之前冉無恙就從阿陌那裏拿了很多藥,其中治療外傷的就有七八種,她將小藥瓶一股腦兒地全都倒在床上,想要從中找出止血藥粉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慌亂中竟然忘了點燈。
怕燭光太亮引起別人的注意,冉無恙也不敢多點,隻點了一根蠟燭,放在床旁邊的矮幾上。
朦朧的燭光中,雲亭修長的身形顯得更加消瘦,黑衣被血浸濕了,全都貼在背上,床單上也落下了點點猩紅。
這張床下午的時候冉無恙還在上麵滾過,那時候滿腦子都是晚上和雲亭睡一張床的情景,現在人就躺在床上,她卻再也沒了那些旖旎心思。
密閉的房間裏,血腥味越來越濃鬱,不斷地刺激著冉無恙的神經,她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下心底的慌亂,擔心撕扯會影響到傷口,冉無恙從抽屜裏找出一把剪刀,輕輕地剪開黑衣,一個血窟窿出現在眼前。
冉無恙的手哆嗦了一下,緊緊地抿著唇,努力保持鎮定地將傷口附近的布料全部剪掉,又細細查看了一番。雲亭哥背後的傷隻有一處,在肩胛骨上方靠近胳膊的位置,傷口並不大,但是很深,好在沒有傷及內髒。
大半夜的不可能去找小二要熱水,冉無恙隻能將茶水倒入銅盆裏,用棉布沾水清理血汙,傷口太深,輕輕一碰,血水就往外冒。
冉無恙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強壓下湧上來的淚意,拿出針和羊腸線,為雲亭縫合傷口。
阿陌手上的醫書,全都是冉無恙從係統那裏換取之後默寫出來的,雖然有些地方不是很理解,操作也不熟練,但步驟她還是記得一清二楚的。
若是幫別人縫合,她肯定能勝任,但是換到雲亭身上,隻是簡單地縫幾針,感覺就已經耗費了她所有的精力,剪斷羊腸線的那一刻,冉無恙擦了擦頭上了冷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看著縫得歪七扭八的傷口,冉無恙的心又揪了起來,比自己受傷還痛。
她心裏已經夠難受了,係統偏要在這時候跳出來往傷口上撒鹽,語氣還十分欠揍,【現在知道心疼了?出了事才心疼有什麼用?】
冉無恙拿出一瓶止血藥,輕輕地灑在縫合好的傷口上,係統說的話,她就像完全沒聽到一般,無視了它。
冉無恙沒有反駁,也沒和係統頂嘴互罵,係統反倒不自在起來,宿主好像真的生氣了,它也怕惹急了宿主,難得好聲好氣地解釋道:【他隻是失血過多,休養幾天就好了,完全沒有傷到內髒,這不是輕傷是什麼?】
係統已經示弱了,冉無恙卻仍是沒理它,仿佛又回到了初見時,不聽不說不理會,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出現了一條巨大的裂縫。
係統立刻意識到,宿主的情緒很不妙,若是不能讓她將胸中的怒氣發泄出來,或者找到方法解開這個心結,係統這一個多月以來的努力,將徹底化為烏有。
冉無恙對雲亭的重視超過了係統原本的預計,現在再去解釋道歉估計也沒多大用途,既然這樣,不如以毒攻毒吧。
係統輕哼一聲,冰冷的聲音說出來的話,比之前更加過分了,【你和我生氣有什麼用?雲亭會受傷全都怪你,你有沒有好好反省過,自己今日究竟錯在哪裏?】
冉無恙上藥的手輕輕一抖,藥粉灑到了傷口外麵,她也不嫌浪費,手裏的止血藥像不要錢似地往傷口上倒。
她的情緒波動不小,但她就是不和係統說話,仿佛已經打定了主意,不管係統說什麼都不再理它了。
係統也有些急,卻不敢表現出來,它拿出了更為嚴厲態度,冷聲責備道:【其一,潛伏的時候沒有控製好自己的呼吸,一驚一乍,暴露了位置,將自己和戰友置於危險之中;其二,暴露之後還與敵人纏鬥多時,沒有及時撤離,錯過了最佳的時機;其三,宿主手裏有地圖,有敵軍動態圖,掌握這麼多優勢,都沒有規劃好撤離的路線,在撤離的過程中,也做不到臨危不亂,未雨綢繆,若是一開始宿主就讓雲亭坐在前麵,他怎麼可能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