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抓住雲亭的胳膊,又不敢用力,生怕造成二次傷害。
雲亭也沒抽回手,任由她拉著,笑道:“沒事,一點小傷而已。走吧,我們過去看看小石頭他們怎麼樣了。”
冉無恙站在原地不肯走,輕輕挑開染血的衣衫,仔細檢查傷口。傷勢比她預料中的輕一些,是被箭頭擦過手臂留下的傷口,皮肉外翻,沒有傷筋動骨,和小石頭的傷比起來,確實是小傷,但在冉無恙眼中,雲亭哥哥擦破層皮,都是大傷。
“真的是小傷,過兩天就好了,我保證,連個疤都不會留,好不好?”雲亭輕聲哄她,每次他受傷,小丫頭都會生氣,上次被馬踢中胸口,她氣了整整兩天。雲亭有些無奈,但更多的,是被需要被關懷的溫暖。
冉無恙低著頭不理他,撕下一塊幹淨的裏衣布料,將傷口細細包紮好,才悶悶地說道:“走吧。”
雲亭歎了口氣,也沒多說什麼,牽著她往石林中走去。
這是一處天然形成的小石林,錯落的石塊就像一麵麵敦厚的石屏一般豎立在地上,走在裏麵,就像走進迷宮似的。
周圍黑漆麻烏的,也不知道雲亭哥是怎麼認路的,冉無恙被帶著東拐西繞,走了一會就走到了一處稍微開闊的位置,同時她也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
此處石屏並不多,周圍也沒有大樹,月光下,冉無恙能看到空地裏或坐或站或躺著幾十個人,受傷的人不少,基本都是箭傷,也有些是摔傷的,還有幾個躺在那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大家都是一個百夫長手下的兵,幾乎全都認識,沒受傷的人正在幫傷員包紮傷口,不時能聽到幾聲痛叫,但聲音都不大,他們也知道此處並不是多麼安全的地方。
石家兄弟就靠在一處石頭上,石鋒抱著石玉,阿陌正跪在石玉身邊處理傷口,箭已經拔出來了,隻是血好像流得更多了。
冉無恙拉著雲亭跑了過去,走到近處又不敢上前,她幫不上忙,害怕上去反而打擾到阿陌救人。
阿陌在村裏的時候,曾經和一個赤腳大夫學過幾年醫,普通的止血、正骨他都會,平日小隊裏誰有個頭疼腦熱,跌打損傷都會找他,他的醫術一點也不比軍醫那幾個徒弟差,但此時他給小石頭止血的手,卻止不住的發抖。
小石頭已經徹底暈過去了,瘦小的身子癱在石鋒懷裏,雙眼緊閉,麵色青灰,半邊身子都被血染紅了。
“別怕,哥哥在呢,沒事的沒事的!哥不凶你了,不怕……”石鋒用紗布緊緊地按住他背後的傷口,嘴裏用著他們從未聽過的溫柔語氣一遍遍地說著話,平日裏錚錚鐵骨的漢子哭得像個傻子,淚水糊了一臉。
冉無恙捂著胸口,隻覺得心髒揪得難受。這半年來,她怕暴露女子的身份,除了雲亭哥外,不敢和旁人親近,唯有牛皮糖一樣的石玉一直粘著她,要和她做朋友,表麵上看起來,她總是嫌他煩,實際上在她心中,她早就已經把他當做朋友了。
冉無恙眼眶一熱,眼淚不爭氣地往外湧,就在她快忍不住哭出來的時候,係統特有的淡漠中帶著幾分不屑的嗓音在腦海中響起,【運氣好,沒射中右肺,隻是幾根血管破裂了而已,止住血就死不了。】
【真的嗎?那怎樣才能止血?】冉無恙心髒砰砰地跳,眼淚還掛在睫毛上,看起來非常傻氣。
係統輕嗤一聲,回道:【不是已經有人給他止血了嗎,你還是想想該怎麼對付那些攻上來的敵軍吧。】
係統話音剛落,一道焦急的男聲從遠處傳來,“敵軍攻上來了!”
冉無恙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弓,另一隻手往身後的箭筒中探去,可惜她什麼也沒摸到,她的箭筒又一次空了。冉無恙也明白,就算還有箭也沒什麼用,石林裏到處都是石頭,他們躲進這裏,就是為了躲避箭雨,敵人不能用箭,她同樣也不方便使用,但是現在她除了箭術,什麼也不會。
看出她的緊張和焦躁,雲亭拍了拍她緊繃的背脊,安撫道:“不會這麼快找到這裏,我們過去看看。”
冉無恙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將散落在地上的箭收拾起來放到箭筒裏,和雲亭一起往外走去,兩人剛走了幾步,一名斯文俊秀的男子跟了上來,說道:“我們和你們一起去。”
這聲音好像是剛才說“敵人攻上來了”的那個聲音,冉無恙多看了他兩眼,才發現這人是另一個小隊的什長簡少君,他身邊還跟著個江陵。
時間緊迫,雲亭點了點頭,四人快步朝著石林外走去。
看到他們出去了,其他沒受傷的人對視了一眼,也拿起了武器跟了上去。
不知道雲亭走了什麼捷徑,冉無恙覺得他們似乎隻用了之前一半的時間,就走出了石林,而且他們站的位置很妙,可以輕鬆看到外麵的情況,外麵的人卻很難發現他們的存在。
才不過一刻鍾的時間,山穀口的情形來了個大逆轉,吳東帶的那兩三百人,完全不是涼國騎兵的對手,占領了高地卻還是被人追著打。
冉無恙撇了撇嘴,她一點都不同情吳東,這種無恥小人早該沒命了才對,可憐了他手下的兵,要陪著他一起死。
敵人很謹慎,沒有貿然衝進石林,而是在石林外點起了火把。
江陵看著石林外麵密密麻麻的人影,倒吸了一口涼氣,“怎麼會這麼多人?”不是說隻是一小隊騎兵嗎?
確實很多,粗略算起來,有近百人,雲亭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也很是詫異。
按理說他們這時候趕往塔木城,肯定是為了救援,應該采取快攻的形勢衝過去才對,他們不僅留下來剿滅吳東,甚至還專門派一隊人進石林來絞殺他們,這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