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別院占地三千多畝,是大洲國占地最大的皇家別院,每隔三年,皇帝都會帶著文武百官,皇子皇孫來到皇陵祭拜先祖,同時也會在別院小住一個月,因此皇陵別院修建得非常大氣華美,數百畝的大園林,也能造得十步一景,精致典雅。
當然,別院這麼大,也不可能處處都雕梁畫柱,如詩如畫。別院的西北角,因為靠近天泉山,格外潮濕陰冷,仆人們一般隻有在需要取山泉水的時候,才會到這裏來。
西北角隻有一座非常簡陋的小院,是給來取水的仆人歇腳用的,平時並沒有人居住,一個月前,這座小院住進了兩個人,西北角也變得熱鬧了起來。
每日都有數十將士在小院附近巡邏,除了送飯食的宮女,沒有人能靠近小院,院子裏的人,也別想踏出院門一步。
院內有三間綠瓦青磚房,雖然不至於漏風漏雨,卻也是簡陋無比。因為是給仆人偶爾歇腳休息用的院子,左右兩間臥房非常的狹小,唯有中間的堂屋寬敞幾分。
“來人!人都死哪去了!”
一名二十出頭,身穿淺紫色宮裝的宮女提著食盒緩步走來,剛剛走近院內,就聽到堂屋裏傳來一聲吼叫到沙啞的男聲。
女子腳步一頓,歎了口氣,還是走進了堂屋。屋裏的光線不太好,正中央的圓桌上,趴著一個滿身酒氣的男子,他一手抓著一個空酒壇,晃了晃,發現裏麵已經沒酒了,嘴裏罵罵咧咧。
堂屋的另一邊,半開的木窗旁邊,一身素衣的女子背對著兩人目視遠方,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沉靜從容的氣質,就與男子的頹廢萎靡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紫衣宮女收回看向窗邊的目光,朝殷崇行了個禮,態度還算恭敬地叫道:“主子,該用晚膳了。”
誰能想到,眼前頭發散亂胡子拉碴,滿身頹唐爛醉如泥的男子,竟是曾經身份尊貴風光無限的五皇子殷崇。
一個月前,殷崇已經被當今聖上貶為庶民,他早就沒有資格被尊稱為殿下,叫一聲主子,已經算是非常給他麵子了。
殷崇趴在桌上,粗聲粗氣地吼道:“拿酒來!”
屋裏唯有的一張小圓桌上擺滿了空酒壇,紫衣宮女將食盒放在旁邊的凳子上,低聲回道:“酒窖中的酒全都給主子送過來了,現在整個別院裏都已經沒有酒了。”
殷崇醉眼迷蒙,胡亂揮著手,差點打到女子臉上,醉醺醺地嗬斥道:“去買,給本王去買酒!”
紫衣宮女秀眉微蹙,冷淡地回道:“別院每年的份例都是有度的,已經沒有多餘的銀兩去買酒了,主子給銀兩,奴婢這就去買。”
他已經被貶為庶民,所有財產都被殷賢抄沒了,他哪裏還有銀兩!
現在就連一個小小奴婢都敢不把他放在眼裏了,殷崇滿心怒火,雙目赤紅,抓起一個空酒壇就朝著女子扔了過去,吼道:“滾!賤婢,給本王滾出來!”
紫衣宮女連忙後退了幾步,酒壇子就在她腳邊碎了一地,宮女眼中劃過一抹怒意,最後到底還是沒有發出來。她規規矩矩地行了禮,對越來越難聽的謾罵充耳不聞,從容地轉著走出了小院。
她剛踏出院門,兩名年紀更小一點的宮女立刻圍了上來,其中一個小宮女輕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姐姐,他都已經被貶為庶民了,你還理他做什麼?”
另一個也不甘示弱地撇了撇嘴,低聲罵道:“就是,竟然對姐姐大呼小叫的,還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五皇子呢!”
紫衣宮女在兩人的腦袋上輕輕拍了一下,頗為嚴厲地說道:“行了,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就好,其他的不歸咱們管。”
“是。”兩人乖乖地點頭,不敢再多言。
林櫻回頭看了一眼破舊的小院,回想起坐在窗邊,自始至終都沒有一絲失態的貴妃娘娘,心底倒是升起了幾分佩服,身居陋室麵臨絕境,仍未見半分頹唐,可見其心性堅韌。
林櫻搖了搖頭,加快了離開的腳步,這些貴人們,不管是尊貴時還是落魄時,她都不想去招惹,不討好也不得罪,便是最好的了。
“滾!都給本王滾!”心裏憋著一股子火氣,殷崇開始發起酒瘋來,抓起空酒壇子就往地上砸。
這間堂屋本來就不大,難聞的酒味在狹小的空間裏彌漫,與房間裏的黴味交織,簡直令人作嘔。
無沁嵐回頭看了一眼爛醉如泥的兒子,皺了皺眉頭,不耐地說道:“夠了,別嚷了。”
“都怪你!都怪你!!你為什麼要去招惹他們?!”殷崇此刻就像是一頭發狂的困獸,被關在籠子裏,找不到出口,滿身的戾氣無處發泄,平時的他是絕對不敢對自己強勢的母親大吼大叫的,此刻卻已經顧不上,隻有咒罵嘶吼才能發泄心中的恐懼和憤怒。
“輸了!我們早就已經輸了!好好的做個閑散王爺不就好了,有什麼好折騰的!如果不是你,本王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閑散王爺?你是王爺嗎?”無沁嵐美豔的雙眸迷成了一條線,聲音冰冷中帶著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