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漂亮的玉人兒。”骨肉勻停，皮膚細滑溫潤，不施粉黛依舊光彩照人，豔絕無雙，多少年沒看見過這樣的好相貌了，比起當年的無貴妃也絲毫不遜色。更難得的是，這姑娘有一雙清澈的眼睛，一望到底，仿佛藏不住任何心思，但又因為它太過澄明汙垢，如同一麵無波水鏡，與之對視，同樣也藏不住自身的善惡，讓人不敢長久凝視。
老太太抓住洛琳菁的手，摸了又摸，若不是老人家的年紀大了，眼中又滿是慈祥的笑意，洛琳菁真怕自己忍不住失禮地把手用力抽回來。
洛琳菁是忍住了，殷綏一雙黑眸緊緊盯著兩人交握的手，情緒明顯不太好了。
感受到孫兒冷咻咻的目光，太皇太後嘴角的弧度彎得更大了，摸還不算完，還要揉一揉捏一捏，看得大長公主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母親的老毛病又犯了，喜歡年輕貌美的小姑娘，也喜歡逗弄從小就麵癱臉的小孫子。
洛琳菁還從未感受過來自長輩如此親近的舉動，身體都僵硬了，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那股清冷孤傲的範兒不自覺就流露了出來。
太後太後看得新奇，手指蠢蠢欲動，想捏一捏這張白皙漂亮的小臉蛋。就在老人家準備抬起手的瞬間，耳邊響起了自家孫兒低沉渾厚，帶著濃濃警告的聲音，“祖母。”
太皇太後輕咳一聲，施施然收回手，和藹地看著洛琳菁，笑眯眯說道：“哀家聽說你拜在神醫門門下，是周吉的師妹？”
洛琳菁感激地看了殷綏一眼，暗暗鬆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背慢慢柔軟下來。
莫老神醫已故多年，很多人都在猜測她是怎麼拜入他老人家門下的，洛琳菁也不打算隱瞞，輕聲解釋道：“是，我幼年身體孱弱，莫師兄一直為我調理身體，後來他見我喜愛醫道，也還算有幾分靈性，就代師收徒，讓我入了神醫門。”
太皇太後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這也算是你的造化。哀家聽阿綏說，你是他的救命恩人，這是怎麼回事？快說給哀家聽聽，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聽到太皇太後說起“救命恩人”四個字，洛琳菁仍是覺得有點羞恥，她不自在地笑了笑，認認真真地將當年的事說了一遍，“六年前我去僚城休養的路上遇上了洪水，被水衝進了山林裏，當時水勢凶猛，山土塌方，我從高處摔下來的時候，是殷綏接住了我，要不然我肯定摔斷腿了。其實我也算不上他的救命恩人，隻是幫他包紮了一下傷口而已。”
這番話超出了太皇太後的預想，殷綏在朝堂上鬧出“救命恩人”這樁事之後，太皇太後就命俞嬤嬤去查了，隻知道當年阿綏身受重傷躲進木蓮山中，恰巧遇上洛琳菁，是洛琳菁幫他上了藥，處理好傷口，才保住了他的性命，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細節，阿綏也曾救過她。
如果洛琳菁不說出來，根本沒人知道。這孩子倒是實在，太皇太後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柔和了幾分。
太皇太後很滿意洛琳菁的表現，殷綏心底卻是躥起了一把火，他目光如有實質般緊盯著洛琳菁，冷聲說道：“若不是你幫我包紮止血，我那時就已經死在木蓮山中了，為何算不得救命恩人？”
眾人都被殷綏突來的冰冷氣勢怔了一下，麵麵相覷。
洛琳菁完全不懂，殷綏為什麼在救命恩人這件事上如此執著，看他臉色沉了下來，她也沒繼續爭辯，反正對她來說也沒什麼壞處，說到底還是她占了便宜，殷綏高興就好。
直到有一天，某人嚴肅霸道，不容置疑地說出“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這句話的時候，洛琳菁才知道自己有多傻多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