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繡著裙上一枝臘梅，聽見書啪嗒落下，曉得李織語睡著，這些日子她時常看書看得發困，睡了就會掉，起身把書收走，她陡然驚醒，揉了眼，“咱們睡罷。”微雨幫她褪下上身的襖子，取來湯婆子放進被褥裏，見她躺下，放了垂帳，她還道，“記得自己用個湯婆子，別冷著。”才沒了聲響。
婉然不跟李織語睡，回的窩裏，微雨吹盡蠟燭，也睡過去，半夜裏聽見有雪塌的聲兒，覺得寒，縮了下身，幸好屋子暖和，很快又睡熟過去，沒看見窗子緩緩合起，自個上的栓。
李織語叫風吹得直打冷顫，不由裹緊鬥篷，跟前的幽綠火團湊過來，“前輩很冷嗎，抱抱我，興許會不冷。”
“阿九，雖然這樣說不大好，但我還是要說。”李織語搓著胳膊，繼續瑟瑟發抖，“你真的好冷啊，地府的鬼火怎麼可能暖和，能、能不能，嘶，離我稍稍遠些。”
阿九有些傷感，“前輩，我也不想的。”
李織語快冷掉半條命還要來安撫道，“沒事的，鬼火不暖誰也不想的，就是下回可以白日裏找我嗎，哪怕地府的文差鬧出走，也不用非得半夜搬救兵，陰帥中日遊巡的位兒還沒補齊嗎。”
“前段日子有補，後來賞善司嫌人家太笨，撤掉了，而今隻得空著。”阿九頓一頓，方道，“阿姐也是忙得焦頭爛額，日遊巡夜遊巡接連空缺，已是大問題，沒想到申院的鬼差全跑了，大抵是給判官罵太多次的緣故。”申院原本就是負責文書。
李織語聽得自己胃疼，純粹是給氣的，“他們四個判官成日裏罵有甚同，多撥幾個老前輩去教啊，好不容易把鬼差補到申院，也不曉得寶貝下，換作是我也不願意叫罵著做事。”李織語打個噴嚏，“阿九，你能使個法擋風嗎，再走下去，我非得冷死在路上不可。”
阿九淡淡的啊了聲，“我給忘記了，現在就張。”
絕對是故意的！李織語給凍到沒有半點脾氣，隻要暖和了，別的一概不管，哪怕阿九真的是故意，她也忍了。
“前輩，你身子好似不大對。”阿九看李織語半晌，晃兩下周身的幽火，護得她齊全，“比以前衰弱太多，按你的壽命而言，不應該如此。”
李織語鎮定回話，“天曉得是怎麼回事，估摸著是以前背地裏紮賞善司的小人太多次，故此他特意串通上邊，給我弄了個嬌滴滴的身子，你見過。”她打個響亮噴嚏，“哪家柔弱姑娘是能抗風吹雪的，更別說大半夜出來走動，我不鬧出點身子發虛才怪。”
阿九的法術把她的聲也拂去，路邊人家的狗兒並沒有聽到，她揉揉發紅的鼻尖，順便攏了下鬥篷，把兜帽拉好罩住自個腦袋，“還沒到陰間路嗎，今日的地方倒遠。”
“快過年，死的人少，便把陰間路設遠了，不好影響到周遭的人家。”阿九飄在她身邊，“前輩再忍忍，快到了。”
李織語連連點頭，“快就好。”自己實在受不住這天，眼見前頭有火光，風雪太大，她隻能瞧出那非尋常火色，便看一眼阿九，阿九道，“是趕屍人，一個小姑娘。”
等人走進了，是唐凝娘，被風吹得寸步難行，衣裳鬥篷全在風裏飛舞，她想過去搭把手，阿九卻擋住她，“前輩別過去。”
“可我認識她。”
阿九今次是寸步不讓，“無關認識與否，前輩，不許去。”
李織語抿下唇，看著阿九怔怔問道，“你是不是跟紅衣姑娘認識？這個趕屍人和她有何仇，叫你這般攔著我。”
阿九笑了，“她們有什麼仇，我懶的管，我隻管你，阿織，咱們走罷，趕屍人不會如此輕易死掉的，不過，等你口中的紅衣姑娘來了，我們誰也走不了。”